暮春時節,圍牆外頭的春色雖已褪盡,可是在沈青悅的家中,卻還是籠罩在一片繁花之中。
特别是在這偌大的将軍府深處,最為醒目的更是那幾株高大的玉蘭樹,此時正散發着濃郁的花香。
“小姐,快看,你頭頂那朵最漂亮”。
樹上的沈青悅聽聞低頭看了一下樹底下的人,又轉頭向樹頂看去,果 然,在她不遠處垂下的那朵白玉蘭,真的綻放得最是引人堪摘。
“看本小姐的”。
她清亮一笑,小腿蓄力點了一下樹杈便向着高處的樹枝飛身,一時間,整棵樹便晃動起來,緊接着,滿樹玉蘭花瓣像落雨,紛紛襲向樹底下的紅桃。
“小姐,好香好美啊”。
紅胡在樹底下追逐着玉蘭花瓣,看她笑得那樣歡快,沈青悅又故意搖晃了幾下樹枝,這時地上又傳來紅桃更高聲的尖聲大笑。
而半丈高的樹上,沈青悅像隻貪玩的青狐,歡快地在樹上不知疲倦地縱來蕩去。
她輕盈的身姿,敏捷的四肢穿梭在玉花中,令樹底下的紅桃看得一陣陣眩暈,更是在心中豔羨不已。
“悅兒”。
兩人玩得太入迷,竟不知不遠處早已站着她那大腹便便的母親莫若煙。
沈青悅向着母親眨了眨眼珠子,趕緊飛身下地。
“悅兒,說過多少次不要爬樹,你明年就及笄成年了,更應該矜持穩重些才好”。
莫若煙一手托住腰身,一手給沈青璃擦着汗涔涔的紅臉,隻覺得她的女兒與自己長得也太相似了,兩人都是長眉杏眼,鵝型臉蛋,額上的美人尖更是将她整張臉襯得纖幼靈動。
莫若煙在心裡低歎,自己女兒小小年紀就長得這長般出衆,也不知将來會不會像自己一樣,情路艱辛?
“悅兒,過了年,等你及笄禮一過,就為你和陵兒舉辦婚禮。可是你一直這般頑皮,根本沒有閨閣女子的嬌柔,怎配得上你陵哥哥的英勇大氣呢?”
沈青悅覺得自己娘親也太唠叨了,果然一孕傻三年啊。
她對着娘親扮個鬼臉,說道:“娘,虧您以前還是爽朗直率的大将軍呢!如今,這有了身孕,人就變傻了”。
“我這德性不也是秉承您的習性嗎?您的舉止并未有多淑女,可我爹不是照樣愛不釋手?再說了,若是南陵哥瞧不上我,我就得無地自容以淚洗面甚至在這玉蘭樹上吊死。”
“你這孩子,嘴上這麼利,為娘可不知将來陵兒如何鎮得住你”。
莫若煙搖頭,旁邊的丫環婆子俱都掩嘴而笑。
“哼,悅兒鎮得住他即可。再說,他是君子想要配淑女,自有淑女配他。而我既非淑女,也自有非君子配我”。
沈青悅剛剛給娘親傳授完她的婚配常識,迎面便急匆匆趕來一個黑衣仆人。
她纖眉緊擰正覺得此人面生時,那人就對着莫若煙下跪,他低着頭着,語氣急切地說道:“不好了,夫人,大公子在半路上遭遇歹人襲擊,被人抛下懸崖,老爺讓小的來通知夫人”。
那人說完,竟然駕着輕功翻出圍牆外,沈青悅伸手想要拉住他,根本做不到。
“娘,您别信”。
沈青悅心裡第一個反應就是,此人來路不明,而且,若是家裡真的出事,父親是絕對不會讓懷有身孕的母親擔憂的。
此人居心歹毒。
“娘,大哥沒事的,您不能信,此人的目的就是要來傷害您的”。
雖然沈青悅一直勸着莫若煙不能相信那人說的話,可是娘親的臉色卻急劇蒼白,唇角哆嗦着,念叨着:“悅兒,快跟我去找你爹”。
她邊說着,一邊不顧自己臃腫的身子,用力甩開丫頭婆子們攙扶的手,邁開步伐,向着書房沖了過去。
“娘,您不能跑”。
沈青悅拖着娘親的手,她要趕緊阻止她這樣自虐的行為。
“啊,我要生了”。
剛跑出幾步,莫若煙就感覺腹部一陣一陣地收縮,接着,裙子被體内沖出的羊水浸濕。
“快去燒水”。
“快去通知老爺”。
“快去請大夫”。
“快去準備擔架”。
莫若煙身邊的幾個婆子立即化身穩婆,有條不紊地指揮着身旁的丫頭們,那些丫頭立即向着不同的方向奔了出去。
“娘,這是人故意要害你,你怎麼這麼笨啊”。
沈青璃很氣憤,自己的娘親就是這點不好,為人太過耿直,容易輕信别人,她都能看出那人是外面的歹人混進來,故意要害人的,可是,娘親竟然就信了。
“啊……啊”
此時莫若煙已經讓人用擔架擡進房中,雕工精美的花梨木大床上,在生産陣痛來臨時,她的腰身不由坐起下落,又緩緩跌進身後軟枕上,顯出重重凹痕。
“悅兒,娘沒力氣了,娘真的生不出來了,你大哥失蹤這麼久了,有……有消息了嗎?”
“娘,您别說話,父親和許多人去尋了,娘,悅兒給您擦汗”。
“是啊,夫人您要先穩住自己的心神,再按我們的口令出力,叫您用力您得使勁,叫您吸氣時您要盡快調整呼吸。您已是經産婦了,按理說這一胎是很容易生的,可是您現在……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