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青悅看着抱膝呆愣在床上的“月姨娘”,問道: “明月你多大了。”
“回小姐,二十二了。”
“月姨娘”悶悶地答道。
“嗯,确實挺老的,你是為了趙興,才拖到這個歲數還沒嫁人,對吧?”
沈青悅見她點點頭,又說,“不過你這個歲數做我後娘也還好。不過你可給我聽好了,既然做了妾就得有妾的樣子,剛才你們的話我聽了,知道你是不情願的,可是以後若是再私自放下人,尤其是放男子進來,那可都是一棍子打死的。”
“小姐,明月自知隻是個下人,前兩日被老爺收房了,身份低微自不必說,自己的命也從不由自己作主。奴婢知道夫人過世不久,小姐心裡不痛快,看誰不順眼。可是呢,奴婢遇人不淑,卻還要做老爺小妾,奴婢也做得不痛快,不如給奴婢一刀,就讓奴婢我從此痛快地去,怎樣?”
明月緩緩下床,赤着雙腳,走到沈青悅跟前,低垂眉頭,輕輕跪下。
“哎哎,明月你别這樣,你太了解我内心啦!我也并不是想讓你死,我隻是希望你遵守家規而已,生命可貴,不要動不動就想死啊。”
沈青悅從未遇見一個下人會這樣有骨氣,見她這樣将自己擺在塵埃裡,自己竟然不忍心再說出那些刺耳難聽的話。
她突然覺得自己就是個遇強則強,遇弱則弱的人,她丢下一句“好好活着”便匆忙逃離。
從“明月閣”回到“長樂軒”要經過一片荷塘,如今初夏已至,遠望那片水塘,小荷已亭亭。
沈青悅邊走邊打呵欠,可是借着上弦月的微光,她卻瞥見水塘中有人立在水中,那人袖子高挽,身子歪歪斜斜,像是要倒進水中。
她頓時沒了睡意。
“誰在那裡。”
水中人一個激靈,似被人從睡中拉醒,這人見是自家小姐,急忙叽叽喳喳地回道:“回小姐,奴婢是茗姨娘院子裡的人,茗姨娘每日要用當天晨起的露水敷臉,她說這樣做,臉色才能像小姐的一樣白嫩還不長斑點,她吩咐奴婢每夜守候在此準備采集晨露。”
“你不會睡到天亮再來采?每夜你都沒睡在此等候露水,豈不累死?”
“每日晨露都要在晨光未露之時抓緊采集,若是等到日頭出來後,晨露會消失不見。茗姨娘的吩咐若不照做,奴婢會被打死。”
沈青悅看着面前小奴婢越說越低的眉眼,竟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氣憤。
“怕她作甚麼?起來,她也不過是個奴婢,竟敢對你作威作福。”
沈青悅說完,竟走到池邊,将那小奴婢拖出水塘。
她拖着小丫鬟越走越快,朝着“福茗居”走去。
還未到“福茗居”院門口,院牆外便已傳來一陣“啪……啪……”的聲音,那似乎是某種硬物被剝開的聲音。
這賤婵又在做什麼妖?
沈青悅擡腳踹開院門,隻見一個十五六歲的丫環坐在石凳上,手上正趁着黑暗在剝着核桃殼。
沈青悅走到石桌旁的時候才發現,這個丫環雙眼緊閉,腦袋雖然搖晃着,可是手上竟還能剝核桃。
她竟然沒覺察到有人走到她身前。
沈青悅繞過她直奔廂房。
廂房門沒關,她掀開簾子時,就見到睡在床上赤着四肢的夏茗。
雖然初夏的夜晚有些熱,可是夏茗這賤婵穿的也太少了,她的身上隻有肚兜蓋住緊要部位,其餘毫無遮掩。
而她的睡姿又大張着四肢,那随意的姿态,簡直就是一副盼着有人前來釆撷的模樣。
沈青悅上前,将那個蹲在腳踏上,正為夏茗捏胳膊捶腿的丫頭環趕走,然後她一手下去,捏住夏茗橫陳在床邊的賤腿一拖,夏茗便滾到地上。
驟然疼痛讓夏茗未睜眼就大罵:“賤婢,你們誰敢算計我,明日叫老爺把你們賣到妓院。”
可是,罵了幾句卻覺得不對勁,她睜眼,原來是沈大小姐正叉着腰,冷蔑着眉眼看她潑婦罵街。
“夏茗,你這個賤婢,你原是為奴為婢,得臉後卻不知教養,随意糟蹋我娘買的奴婢,本小姐今夜就讓你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主子”。
沈青悅邊說着,兩手更是輪流交替扇到她臉上,直扇得夏茗的臉,腫得如泡水之後的胖大海。
“小姐,饒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請您看在奴婢盡心服侍老爺的份上,饒了奴婢這一次。”
“饒你這一次可以,可是從今夜開始,你身邊這些奴婢我要收走,以後你的一切日常,你得靠你自已雙手解決,以後若敢再給本小姐添亂,我就将你活活丢出去喂狗,和趙興作伴。”
“是……是,小姐”。
夏茗的臉一直埋在地上,她再也經不起大小姐手掌的懲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