濃烈的死亡氣息缭繞着她。
像是無數小鬼圍繞在她身邊,伸着長長的舌頭,垂涎欲滴地看着她,明知吞噬不掉,卻仍然貪婪地時不時湊過來舔舐她一口。
幹脆利落的劍光劃過,泡脹的完整屍體出現了一個深深的破口,像是洪水決堤,惡臭的黑水從破口中嘩啦啦沖出——
整個人形屍體瞬間垮台,癱軟着倒在白皚皚的雪地上,染了一片深灰近黑。
江景鸢再度閉上眼睛,飛速掠過那一個個泡脹的站立着的屍體。
锵——
黃黑色的符箓沒有觸碰到身前那人的一絲一毫,閃着寒芒的利劍對上了一柄鐵黑色的三棱劍。
遇到真人了……江景鸢心中浮現起不妙的預感。
她其實不會劍術,方才切菜一般的劃拉幾下全憑定身符的存在,現在這招對上如同鬼魅的高手,怕是要反倒害了自己……
她的面前,那道全身籠罩在黑色披風裡的身影在瞬間化作黑煙散開——
江景鸢一驚。
卻是來不及了,她的身後重新聚集起黑霧,黑霧凝實,凝為人影。
寒光一閃,黑色的鬥篷裡刺出一把三棱劍。
速度之快,讓江景鸢根本無力躲避。
噗呲——
江景鸢身上白光大亮,在雪地裡來來回回不斷反着光,在白茫茫的雪色裡也是分外顯眼。
咔……嚓……
左手處傳來清脆的響聲,玉镯子銀絲上鑲嵌着的其中一顆紫紅色寶石暗淡了幾分,表面上出現一道細小微弱的裂痕。
“!!!”
江景鸢瞳孔微微一縮,腳下發力,向一旁的雪地裡倒去。
可是,她躲,身後的黑色身影也緊逼其後。
锵!
刺啦……
兇狠的三棱劍刺在她的屏障上,一下一下,專注于一個位置。
不好!這樣怕是真的能被他破了防……江景鸢握緊了手中的長劍,扭身擋了上去!
“哼……”
那道黑袍人影第一次發出了一聲嗤笑,像是完全沒有想到會有人這麼不自量力,以己之短攻彼之長。
兩劍剛一相接,江景鸢的長劍當即就被撞飛了出去,遠遠地掉落在無瑕的雪地裡。
鐵黑色的三棱劍破空而來,始終不偏不倚地刺在江景鸢的屏障薄弱處!
江景鸢雙手攥緊。
雖然她身處敵強我弱如此明顯的局面,她想的也不是如何逃跑。
逃跑過一次的經驗告訴她,這個人就像附骨之疽一般,避不開,隻能徹底根除!
江景鸢的神識在挂着平安扣的手環裡焦灼地翻找着。
玉镯子的屏障若是破了一次,會有一段時間無法再升起屏障。
就像一股循環往複的能量被從中切斷,人可以以自己的靈力短暫接上,但手镯的能量徹底恢複還是要有一段時間的等待,這其中花費的時間不定。
她必須得趁着現在屏障還未破裂前想到破局的方法!
既然如此,江景鸢并不再去阻擋黑袍人刺來的三棱劍——這是無意義的事情。
一黑一白兩道身影的四周,被雪水泡得腫脹的無數死屍緩慢地從雪地裡站起,層層疊疊、交錯着位于不同的方位上,似乎是要構成一個龐大的繁複的陣法。
江景鸢瞥了一眼,她不懂陣法,自然是看不出什麼門道。她隻能從空間手環裡拿出又一把長劍,一人一劍如同輕鴻,在其中展翅滑過。
身後緊追不舍的黑袍身影打出一掌,漆黑的巨大手掌憑空出現,重重地壓向前方兔起鹘落的白衣少女。
雪白帶藍的毛絨鬥篷随着少女的動作翻飛,江景鸢閉着眼睛,隻感覺脊背一寒——
黑色的掌印與白光大作的屏障相觸!
白色的身影直接倒飛了出去,在空中滑過一道漂亮的弧度,砸在一具腫脹死屍身上,一個活人一個死人,“撲通”一聲兩個人一齊仰面倒在冰涼濕潤的無暇雪地上。
“啪唧”一聲,江景鸢身下的腫脹死屍炸開,炸在閃爍着白光的屏障上,帶着惡臭的黑水緩緩從無形屏障上滑落——
“咔嚓!”
手镯上的一顆紫紅色的寶石遍布裂痕,無形的屏障破碎,白光化作點點星芒,随着風雪飄散。
五髒六腑被餘波震得發疼,但江景鸢還是在屏障碎裂的瞬間手一支地,整個人向一旁一滾,撲進軟軟的雪地裡。
冰冷的雪貼在她的臉頰上,頭頂的毛絨兜帽罩住她整個腦袋,也擋住了這一小片雪地的直照光線。
江景鸢睜開眼睛,借着旁邊的微弱透光,她盯着眼前的瑩瑩雪地。
忽然,滴滴答答,斷了線的血紅珠子滴落其中,三三兩兩分布着,就像雪中寒梅,僅此一枝。
她伏在地上,厚厚的毛絨鬥篷包裹住她的身形。
寒風凜冽,她感受到了身後呼嘯而來的磅礴殺氣。
到底要怎麼樣才好呢?
就像她不相信世上有絕對的死局一樣,她也不相信世上會有什麼東西沒有弱點——神仙也是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