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兩個家夥……江景鸢陷入沉思。

秦歌絕和秦九煙那兩個家夥不會是诓騙了她，其實她們兩個根本沒來這一趟吧？那她這一次去了仙山真的還能回來嗎……？

江景鸢久久深思。

而她面前的花思渺眨巴着大眼睛，歪了歪腦袋，不明所以地看着突然沉默的江景鸢。

片刻後，江景鸢一點一點遲疑地收斂起思緒：“來都來了，要不……就繼續走？”打道回府，又或是直接放棄梅花袖箭，未免有一些可惜？

斷尾求生嗎？

就是及時止損或是止赢也不是這麼止的啊……

“既然來了這個時代，就适應這個時代。”江景鸢心中對着自己說道，“在這時代，本身活着就随時随地都處于一種高風險狀态，現在我是試還是不試都沒什麼太大的差别。”

恰逢這時，混亂逃竄的大片人群也逐漸平息了下來。

大半的人都已經冷靜了下來，興奮好奇又保持警惕地一步步走進那岸邊的高大神秘的破敗樓船。

而處于人群中後方的一小半人雖說沒再慌張叫嚷了，但面色還是猶猶豫豫的，擡着手想去抓從自己身旁跑過的人，他們張了張嘴似乎是想說些什麼，卻又什麼都沒說，閉上嘴，滿臉糾結地站在原地看着無數人與自己擦肩而過、直奔前方……

江景鸢轉身，望見遠方那高大破敗樓船之上空空蕩蕩，再沒有那無數揮手的黑色人影，它安安靜靜地停在岸邊，仿佛尋常。

忽然，江景鸢腦海中靈光乍現，扭頭問向走到她身旁的花思渺：“你知道為什麼這一次沒有人争奪鬼船嗎？”

花思渺聞言一愣，随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甜甜笑着說道：“放心吧！雖然我不知道這其中到底有什麼彎彎繞繞，但我師父父能讓我來，就說明這其中定然是與仙門和各大家無關！”

江景鸢點點頭，得到了佐證，心中淺淺地放松了一些。她前兩個月問過容也燼，容也燼也是這樣說的——

“在鬼船出現在海上之前，停靠的時間和地點都不能被人觀測和推演。除去三百年前桓死和二十年前翊王出海的兩次，其他年歲中，各大仙門和各大家該探索的都探索完了。這一次都是覺得已經找不到剩餘的價值和收益，奪了鬼船得不到好處，反倒要耗廢人力和物力，這才讓了出來。”

容也燼在信上肯定了三點：

一是桓帝和翊王确實曾出海尋仙。

二是這一次鬼船出海并沒有仙門和各大家的算計和陰謀——至于一些蠅營狗苟的小勢力那就不好說了。

三是，雖然聽起來難以置信，但容也燼的意思就是各大仙門和各大家都認為鬼船和仙山再沒有資源可以收獲了。

而容也燼從始至終未曾提到仙山上有一處結界，比起是容家刻意隐瞞，或是結界根本不存在，江景鸢更傾向于是他們并沒有發現仙山上的結界。

越是分析，江景鸢越是覺得秦歌絕和秦九煙——最少她們兩個人是沒有必要在這件事上大費周章地哄騙她的。

“此行，可去。”

江景鸢頓時堅定了自己的想法。

“說起來，他們都沒想過占了鬼船，然後收船票嗎？”江景鸢思緒一頓，“瞧不上這點小錢？還是覺得船票的錢遠不足投入？”

頓了頓，看着大半的人都走上了樓船，江景鸢轉頭和身邊的花思渺說：“我們走吧。”

“好！”

花思渺高高興興地跟了上去。

先是大片如潮水般的人群湧上破敗的樓船，再是三三兩兩的人緊張又略微有些遲疑地踏上樓船，最後岸邊剩下的一小半人擡頭望着樓船上的衆人猶豫了片刻，一咬牙還是走了上去——

方才還那麼害怕和慌張，現在竟然是無一人離開。

“你，你們……要去仙山？”

幾個人看着這一幕，臉上的表情微微有些扭曲了起來，一人忍不住開口問道。

最後走上來的那一小半人齊齊皺着眉，滿臉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我們這不是走上來了嗎？這船不去仙山，難不成還能去别的地方啊？”其中一個人看了他一眼，眼神中盡是“你腦子沒問題吧”的嫌棄又古怪意味。

問話那人看懂了他的眼神，瞬間憋紅了臉，扭過頭不再言語。

隻是其他人的面色仍然有些難看，盯着走上來的那一小衆人，欲言又止。

都怕成那樣了，還有必要去嗎……也不知道怕成這樣的，是怎麼活到如今，運氣啊……等等，什麼？！他們運氣竟然好成這樣的嗎？！！一想到這一點，衆人的臉色頓時愈發難看了，心塞得要命，紛紛别過頭不想再去看。

最後走上來的一衆人則是露出莫名其妙的神色，瞅着他們。

衆人各自或抱團或一個人地分散在破敗樓船上的各處，等着鬼船自行航海。

天色一點一點明媚起來，明豔到極緻，又一點一點衰敗了下去……直至天色變成橘紅昏黃，直至樓船上的衆人都忍不住抱怨紛紛，破敗灰黑的樓船才在落日的輝光中緩緩挪動起來，轉了個彎兒，朝着無垠大海悠然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