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時,雙方的人齊刷刷盯向角落裡那三人。
身形壯碩、蓄着長須的老者頓了頓,道:“她有……”
“閣主,您意下如何?”一人忽然轉頭看向主位上的人。
主位上身披狐裘的男子面色蒼白,他拿着帕子捂着嘴悶悶地咳嗽兩聲,聲音沙啞:“那就給她吧。”
懦弱!
右邊的衆人心中不滿。
“本就是我們惹來的禍,賠禮道歉,早早将人送走吧。”男子眉眼低垂,說了一句,又捂着嘴連連咳嗽起來。
廢物!
真是懦弱久了,居然想着道歉。
幫一個外人,而不為自己人,哪有一點閣主的樣子?!
霎時,左右兩邊的人眼神都變了,一邊不忍和失望,一邊滿是怨毒憤恨和……
仿佛有熊熊烈火在眼中竄起,衆人低下頭去,陰影中臉上神色莫測。
那麼,就最後聽這一次命令,恩怨兩清,從此天祿閣的天下歸誰,就各憑本事。
弱者,就安安份份地滾下台去!
燈火通明中,衆人如潮水般,轟然湧來又疾速退散。
凄凄涼涼的閣樓内隻留主位上一人痛苦地彎着腰,帕子捂着嘴發出悶悶的咳嗽聲。
“砰!”
閣樓的木門又被猛地砸開,十幾道白衣人影手持刀劍,疾沖而來。
他們面上五官猙獰,高舉刀劍朝他劈去——
“去死!”
“你們這群隐世派的蛀蟲——去死吧!!”
悶悶的咳嗽聲不斷,“咳咳……噗,呼……”
刀光劍影交織而來。
然而主位上的男子卻像是什麼都沒有看到一般,他随意地丢開帕子,直起腰,反手一把扯下狐裘收起來。
他整個人向後懶懶散散地倚靠在椅背上,長長舒了一口氣,輕輕得仿佛自言自語般道:“悶死我了……”
“铛!”刀劍像是被無形的屏障阻擋,卡在他的前方,再無法更進一步。
天祿閣閣主這才像是發現了他們似的,漫不經心地擡起眼,“新生派的瘋狗還真是見人就咬,我可沒惹你們啊……”
“去死!”赤紅的眼眸中滿是瘋狂,來人們吼叫着,渾身氣息暴漲,“一群卑賤的東西,權貴求仙,底層受難,底層活着又忘本成了新的權貴層層打壓。人根本不被稱作生靈!都是這個世界的禍害毒瘤!!
“為什麼不去死啊!人為什麼這麼卑劣啊,人要禍害這個世界啊!
“人就不能心善一點放過這個世界嗎?!!”
“轟!!”
巨大的爆炸聲在燈火通明的閣樓内驟然響起,血肉迸濺中,桌椅燭台頃刻間倒塌。
嘩——
火焰跳躍上桌椅幔帳,莫名的風一吹,刹那間席卷成聲勢浩大的火海。
而那主位之前,仿佛有無形屏障阻擋,隔開了爆炸和火海。
主位上坐着的天祿閣閣主神情淡漠地掃了眼前方的一片狼籍,側了側頭,瞥了眼後方的屏風,散漫随意地仿佛自言自語般問道:
“新生派的這群瘋狗最近是受什麼刺激了?這半年來的幾波人都這樣,從前可沒見得他們一言不合就玩自爆啊……”
屏風之後不疾不徐地繞出一道俏麗的水藍色身影。
她淡淡地看了一眼前方的火海,平靜的聲音帶着淡淡冷意:“我聽說,新生派裡有人開始求仙問道了。”
“哈……?”
聞言,天祿閣閣主頓時擡手捂嘴,低低地笑了,“哈哈……他們不是最厭惡求仙派的那些瘋子?說人皆有罪嗎?怎麼一邊殺着人,一邊自己開始想長生了?”
藍衣少女淡然依舊,“這才受了刺激,一個個全自爆以證道心。”
“真有意思……”
屈起一指抹去眼尾笑出來的淚水,天祿閣閣主一手抓着椅子扶手緩緩站起,他一拂袖,前方霎時撲來大片灼熱之風。
愈發濃重的焚燒味充斥在閣樓内,黑煙缭繞上房梁,一身淺藍色衣袍的男子嘴角上揚,“東西都收好了嗎?”
藍衣少女不悅地瞥了他一眼。
天祿閣閣主無奈,“怎麼說也是我這麼多年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要是現在拱手送出去,我是會很心疼的。”
藍衣少女這才冷冷地道,“放心吧,不會給他們留下一點兒油水的。除了剛才送出的幾件,天祿閣裡的東西都拿光了。”
天祿閣閣主聞言,側頭看了她一眼,戲谑道:“你是把那些老東西的心頭肉都偷走了?”
老東西……這裡誰能有你老啊……藍衣少女嘴角遏制不住地一抽,頓了頓,一撇頭,沒回答卻是默認了。
“哈哈……”一身淺藍的男子頓時笑得開懷,說道,“那些東西就給那個孩子吧,正巧你騙來的那個孩子也算是幫了我們一回。”
藍衣少女眼神不悅。
“幫手來了。”仿佛感知到了什麼,男子笑着轉而道,“我們是時候該走了……”
“哈哈……隐世派的蛀蟲們——
“歸隐山林去了!”
…………
夜色裡,一行藍衣人捧着四件東西,心不甘情不願地慢慢挪來。
一個老者闆着臉,冷硬地說道:“你要的東西。”
說着的同時,三個人将被黑布遮着的東西捧到江景鸢面前。
江景鸢轉眼看去。
“唰啦!”
一隻手猛地扯下黑布,光亮的巨大鏡子霎時倒映出面前的少女的身影。
“刷——”
刀劍寒芒霎時映亮了她漆黑的眼眸!
正前方的鏡面上,一雙漆黑的眼眸無波無瀾地與江景鸢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