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而,她見兩人停下了腳步。
迎面走來兩個男生,一個是莫名結下梁子的朱恪,一個是剛剛主動和翟疏雨打招呼的。
兩人好像很熟,一見面,翟疏雨和朋友便笑着跟那個男生聊天,朱恪插兜杵在一旁,對上了也杵着的喻鑫。
啧,人緣差的讨厭鬼對對碰了。
喻鑫默默将目光移向正在熱聊的三人。
尴尬,似乎比剛剛更尴尬了。
頭腦正在神遊天際之時,耳邊忽而傳來一句:
“喲,這不是喻鑫男朋友嗎?”
不用想也知道來自誰。
此話一出,四個人齊齊扭了頭。
喻鑫慢了一步,跟着轉動幾乎生鏽的頭顱。
被這麼多雙眼睛看着,分明隻是路過的聞叙,不得不停下腳步。
他的朋友一臉八卦:“我靠,你真有女朋友啊,怎麼都沒給我們介紹介紹。”
聞叙沒說話。
他以她的臉為起始,沉默地掃過了每一個人,最終又定回她面上,半晌悠悠散開,似乎打算離開這場鬧劇。
朱恪倒是笑得很開心:“你們怎麼都不說話啊,不是男女朋友嗎?”
很顯然,喻鑫讓他感到困擾了,不然那次也不會約她去樹林談話。
雖然大發慈悲給了她一個月的緩和時間,但不代表他有義務配合她的表演。
可是,喻鑫低頭看着一雙雙鞋,她好像沒有勇氣在這麼多人面前,承認自己荒誕的謊言。
“你前天不是還和我說,你們沒分手嗎?”朱恪看熱鬧不嫌事大,“不會在騙我吧?”
他就像發現皇帝沒有穿衣的小孩,迫不及待彰顯自己的正義。
喻鑫很想揪着他的衣領,去沙坑來一場堂堂正正的1v1。
但最終,她還是将目光定向了聞叙。
他一手屈肘挂着外套,一手插在口袋裡,神情散漫中又帶着一絲厭煩。
喻鑫知道,他根本不想攪和進這場紛争。一個連朋友都交不到的失敗姑娘,一個喜歡搬弄是非的男生,到底都和他有什麼關系。
但是她需要他。
這一刻的、單方面的、自私的、非常非常的——
需要他。
“嗨。”
她拿出比剛剛和翟疏雨打招呼更大的勇氣,微笑向他搭讪。
大家一瞬間變得很忙,腦袋搖來晃去,不知該看她還是看聞叙。
倒是聞叙,目光似乎隻從她面上輕巧掠過,嘴角彎得很是敷衍,不算愉快地“嗨”了一聲。
怕是傻子也知道,這不是正常男女朋友間會有的反應。
翟疏雨有些難以置信地看向她,但到底還是個好心人,主動提議道:“我們走吧?”
而她的朋友則小聲問向朱恪:“怎麼回事啊?”
朱恪卻大聲複述了她的問題:“怎麼回事啊?”
“幹嘛呀!”女生嗔怪地拍了他一下,“幹嘛學我說話!”
朱恪笑着佯裝要躲:“我也好奇嘛。”
周圍的氛圍被攪動得熱鬧了幾分。
陽光直射下,喻鑫卻覺得渾身發寒,從背脊過電般上湧,令她嘴唇都在發顫。
鼻腔不合時宜地開始發酸。
忍住,喻鑫,忍住,這會兒要是露怯,你真的可以去跳湖了。
朱恪顯然沒打算放過她。
他神情越發放松恣意:“不是說沒分手嗎?”
“我們吵架了。”當着聞叙的面,喻鑫咬牙胡謅。
“是嘛,發生了什麼事呀?”
“關你什麼事。”
喻鑫昂着腦袋,惡狠狠地瞪着朱恪,仿佛渾身力氣都系在一雙眼珠子上,絕不松懈。
與之相比,朱恪簡直是如魚得水,松弛自如。
他略略躬身,頗有興緻地對上她的目光:“我就是問問嘛,你這麼兇幹嘛,和吃了炮仗似的。”
喻鑫死死咬着牙,連話都不敢說出口,隻怕比聲音先出來的是眼淚。
“唉,幹嘛老不理人啊,真沒禮貌。”朱恪佯裝歎了口氣,“我就說兩句嘛,你怎麼還哭了……”
“滾。”
視野分明已經被淚水模糊了。
她隐隐看見有人用肩膀撞開了朱恪,低聲罵了一句,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她身邊,攬過她發顫的肩膀,聲音忽而變得溫柔又無奈:
“好了我的大小姐,我們不吵架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