丢下那句看似具有威懾力,實則毫無底氣的話,喻鑫快步回了班。
雖然不知道朱恪具體說了什麼,但從聞叙的語氣來看,肯定不是什麼好聽的話。
聞叙人這麼好,她定要捍衛她的“男朋友”。
隻是她能怎麼不放過人家?兩人差了得有二十厘米,還壯她一大圈,揍她就跟揍小雞仔似的。
不過,光腳的不怕穿鞋的。能在這所學校上學的,哪個不比她顧慮多,她連親爹親媽都沒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喻鑫在課桌下用力握了握拳頭,嗯,不怕。
打赢了見聞叙,打輸了見爸媽。
好像……都還不賴。
晚上到家,甫一推門,喻鑫便感覺家裡的氣氛不太一樣。
就是那種溫馨的、和睦的,真正的家一樣的感覺。
定睛一看,原來是姑姑姑父在和表哥通視頻電話。
喻鑫就像一個闖入的外來者,抑或她本來就是,一瞬打破了家裡的和諧。
兩人擡頭看她,想想還是沖她招招手:“鑫鑫,來和哥哥打個招呼。”
和他父母不同,表哥從來不做這些表面功夫,分明上一秒還笑着的臉下一秒就冷掉,對她的招呼也隻是敷衍地“嗯”了一聲。
總不能真的打個招呼就離開,未免也太沒有禮貌。
喻鑫絞盡腦汁找了個話題:“哥哥,日本好玩嗎?”
表哥莫名一瞬警覺起來:“我是來玩的嗎,我是來上學的。”
“啊……”喻鑫一臉無措,“不好意思。”
右上角的小框裡,能看見姑姑姑父的臉,沒有人注意到她的窘迫,隻一臉慈愛地看着自己的兒子。
“我先去寫作業了。”喻鑫慌忙起身,離開了這個不屬于她的地方。
有很多時刻,喻鑫想告訴他們,不好意思啊,你們知不知道,這座房子的隔音真的很差。
如果這樣,表哥就不會在她離開沒多久,憂心忡忡地問父母,他的便宜妹妹是不是也想去留學。
“怎麼會呢。”姑姑聽起來很着急,“就算她想,我們也不會同意,我們的錢可都是留給你的。”
你的妹妹來到這座陌生城市已經夠痛苦了,更不可能想去什麼陌生國家。
她隻是想找個話題,想和你的關系不那麼僵硬,但顯然失敗了。
孤獨就像這樣,總來自一些很突發的時刻。
喻鑫趴在床上,用被子蒙住自己的耳朵。
就算現在有多後悔,也許再來一次,她還會撒下那個謊。
隻為有機會能三人共飲熱乎乎的排骨湯,那是她第一次在學校感到溫暖的時刻。
她太貪圖眼前的一點好了,以至于根本想不到以後。
轉眼,又到一周一度她最讨厭的體育課。
體育老師很年輕,尊重大家的自由個性,每次上課的第一句話都是:
“隻要大家好好練,我就快些讓大家自由活動。”
有好幾次喻鑫故意出錯,想讓體育老師抓她留堂,可他分明看見了,卻視而不見。
老師,我不要自由,自由太痛苦了。
今天也是如此,練了不過一刻鐘,體育老師便大手一揮。
喻鑫混在四散的人群裡,表面閑散自如,目光卻緊張地四處逡巡。
她看到了成一冉和姚懿,不過又很快略過了,最終,她的目光定在了翟疏雨背上。
翟疏雨依然和她的好友手牽着手,各拿一柄權當裝飾的羽毛球拍,往空地走去。
喻鑫深吸一口氣,鼓起勇氣上前。
“嗨!”她拍了拍翟疏雨的肩,笑着看看她,又看看她的朋友。
翟疏雨有些驚訝,似乎沒想到她會來,而她的朋友也面露戒備。
反正氣氛已經尴尬成這樣了,喻鑫不介意讓它更尴尬些。
“我可以和你們一起玩嗎?”她大膽問。
兩人舉起手裡的羽球拍,彼此交換了一下眼神,又齊齊轉向她,一副“你說呢”的神情。
“要不你再喊一個人。”最終還是翟疏雨開口,“我們可以打雙人的。”
她哪有本事再找一個人。
整個班裡她隻敢和翟疏雨搭話。
翟疏雨再度和朋友交換了一下目光,舔舔幹澀的嘴唇:“沒事兒,或者今天我們就散散步吧。”
喻鑫成功擠進了兩個人的友誼裡。
可能也沒有那麼成功。
三個人一個比一個尴尬,很明顯,今天好姐妹是想聊些私人話題的,但有她的存在,隻好聊點無關痛癢的事。
喻鑫沒玩過劇本殺,也沒參加過漫展,她隻能在翟疏雨為了照顧她,而主動向她搭話時,微笑點點頭。
她可不想再鬧一次“邁九赫”的笑話。
要不以後還是一個人跑步吧。
累死累活,也比現在這般尴尬的境地要好。
喻鑫一面做着不太合格的捧哏,一面在心底一萬個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