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後來,臨近集合時,喻鑫終于想起那一茬,打算把粉色玩偶還給他。
“哦,在你這兒啊,我還以為丢了。”聞叙的右手始終沒打算接,“我後來又買了一隻,這個你想要就留着,不想要就扔了吧。”
“你怎麼這麼心急,都沒想着再問我一下。”
摳門如喻鑫,看到别人浪費錢都心疼得要命。
聞叙笑笑,沒回答。
喻鑫當然舍不得扔,但也不想白白收下。
昨天送禮失敗,今天她說什麼也要把這150元花出去。
聞叙被她拽着去了商店,就算已經來了好幾次,五花八門的商品還是看得她一陣眼暈,好在那令人咋舌的價格,解決了她的選擇困難症。
“這個吧。”喻鑫拿起了和昨天的他穿着同款襯衫的狐狸。
雖然迫于價格,她隻能買得起挂墜。
“挺可愛的。”聞叙認真端詳了會兒,目光移到旁邊的兔子挂墜上,“送你隻兔子?”
“不要。”喻鑫趕忙去抓他的手。
動作太突然,彼此都愣了一下。
聞叙面露不解地看她,喻鑫支吾着,半晌蹦出一句:“我不喜歡兔子。”
不喜歡兔子是假,不想欠他太多是真。
距離集合點不到十米時,腕上的領帶才被解開。
聞叙還故意逗她:“這才抓了半天,要不坐我們班的車回去?”
喻鑫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勇氣,一昂頭:“行啊,你幫我和我們班的班主任解釋。”
“……”聞叙擡手一扯,看似牢靠的領帶一秒散開,“你赢了。”
手腕終于重獲自由,留下半圈紅痕。喻鑫不自在地甩了甩,彼此肌膚相貼的那一端溫度格外高,此刻被秋風一吹,又冷得人一激靈。
沒了人牽引,她突然不知該往哪走了。
聞叙随意團起領帶,就要往包裡丢,卻被喻鑫一把截住:“這個……可不可以給我。”
“這個?”聞叙重新抖散領帶,面露訝異,“皺成這樣我都打算丢了,你想要的話,我現在給你買條新的。”
“我就要這條。”喻鑫飛速轉動頭腦,“拿回去捆書。”
“你家就差這麼一根繩子?”
“嗯。”
聞叙盯着她看了兩秒,将領帶放進她手裡:“捆點好書。”
-
晚上,喻鑫坐在表哥的卧室裡,聽着老舊頂燈的“嗡嗡”電流聲。昨晚的自己還和葉方笙在酒店徹夜暢談,現在回想起來好像一場夢。
遊樂園的一切都太美好夢幻了,以至于回到熟悉的環境,忍不住恍惚。
那根皺巴巴的領帶像是一個錨點,釘住了這段記憶。喻鑫将它散開,試圖扯平整些,隻是纖維已經完全變形了,怕是上熨鬥都難以複原。
喻鑫試着把它在手腕上繞了繞,才發現如果是一個人,領帶可以繞這麼多圈。
她看着已經褪去紅痕的手腕發呆,良久,她像是恍然大悟一般,起身跑向衣櫃,将領帶丢進了表哥那一側,那是她平常絕不會打開的地方。
今晚最後一覺睡去,明天就該夢醒了。
-
秋遊結束,衆人逐漸回歸學習的氛圍,開始備戰緊随其後的期中考。
日子逐漸歸于平淡,又好像有所不同。非要說的話,大概就是她有一個一起吃飯、體育課一起自由活動的人了。
“笙笙,你知道如果沒有電腦和手機,要怎麼看一部已經下映的電影嗎?”
某天午餐時間,喻鑫心不在焉地吃着盤裡的青椒炒肉,終于忍不住問道。
葉方笙擡頭看她:“你想看什麼電影呀?”
喻鑫把影片名告訴了她。
秋遊結束後不久,她才知道那個狐狸和兔子是同一部電影裡的兩個角色。
縣城裡就兩家電影院,票價都很貴,她上次看電影還是去年過年,外地的小舅舅來拜年,請他們一家去看了電影。
電影沒過半,父母就睡着了,出來後表示有這些錢還不如拿去買點吃的。小舅舅臉上很尴尬,第二年也沒再來。
喻鑫很想偷偷告訴他,她喜歡那部電影,但到最後她也沒說出口。
第二天,葉方笙偷偷帶了一部iPad到學校。
兩人匆匆吃完午飯,便跑到了操場樹蔭下。葉方笙提前在iPad上下好了那部電影,為了不被人發現,她們還在iPad上蓋了件衣服。
就這樣,她們頭抵着頭,縮在同一件外套下,一起看完了這部電影。
電影到最後,也沒有點明狐狸和兔子的關系。不過她覺得,比起這條感情戲,電影有更多有意思的地方。
喻鑫很喜歡那隻兔子,它和她一樣,也從小地方來到了大城市。隻是它更為積極勇敢、正直善良,哪怕夜晚也會偷偷躲在房間裡哭,但翌日一早,它依然能充滿活力地迎接清晨。
它一定也不會糾結,自己和狐狸是什麼關系吧,因為它的人生已經足夠精彩。
“你覺得狐狸怎麼樣?”葉方笙興沖沖地問她。
“狐狸……”
喻鑫擡頭回憶了一下,發現糟糕了,電影剛看完,她對那隻狐狸已經沒什麼印象了。
她現在滿腦子都是聞叙那天穿着草綠色襯衫、打着領帶的樣子,他低頭讓她戴上那對狐狸耳朵,還截獲了她不安分的手。
那天的煙花也很美,雖然記憶裡比起煙花,更多的是餘光裡他的側影,伴随着煙花升騰燃盡,他的臉時明時暗。
“我不喜歡它。”比起回答,她更像是在對自己說。
我不喜歡他。
“啊?怎麼會。”葉方笙郁悶地躺倒,“我第一次聽說有人不喜歡它的。”
喻鑫幹笑着,不知作何回答。
是哦,怎麼會有人不喜歡他呢。
-
被人找上門的那天,喻鑫剛吃完晚飯,走在回班的路上。
葉方笙肚子不舒服去了衛生間,兩人不過分開這一段路,她就被人盯上了。
女生身上有着馥郁的茉莉香氣,這讓她想起了小時候戴的茉莉手串。
母親舍不得花那五毛錢去買,但她會在路上撿茉莉花自己動手,喻鑫對此愛不釋手,戴到生蟲了才依依不舍地丢掉。
回憶是美好的,而眼前女生的表情可算不上友好。
“我想和你聊聊。”她說。
喻鑫不解:“你是……”
女生面露猶疑,似乎不确定是否要自報家門。
最終她還是開了口:“我叫陸芸。”
好耳熟的名字。
喻鑫在腦海裡搜刮了一番,終于從一堆八卦中檢索出了幾句。
傳言中那個非常癡心又非常漂亮的陸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