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在正對8班籃球架的花壇邊落座,隻是兩個籃球架離得并不遠,哪怕喻鑫刻意不去看,餘光也會過分殷勤地捕捉到每一個細節。
他進了個漂亮的三步上籃,他和隊友擊了個掌,他将衛衣袖口向上推了推,他轉頭看向了另一邊的隊友,他的動作突然停頓了——
“聞叙!”隊友開玩笑推了他一下,“發什麼呆呢。”
聞叙忙收回目光:“繼續。”
“他剛剛那個動作好帥啊。”與此同時,葉方笙激動地推了推她,“你看到了嗎?”
“嗯,我看到了。”
應聲完,她才意識到對方說的并不是聞叙。
喻鑫坐直身子,逼迫自己将目光聚焦于面前這位。
在外行的她看來,這位男生籃球打得也不賴。隻是不知怎的,她總是看一會兒就忍不住分神。
自由活動時間算不上長,第二節沒打滿就得提前結束。男生們紛紛走向花壇去拿外套,喻鑫還沒反應過來,她的胳膊已經被葉方笙搖成了撥浪鼓。
“怎麼辦怎麼辦,我好緊張。”葉方笙說話都帶着顫音。
這話惹得喻鑫也緊張了起來:“加油,你可以的。”
兩人一道起身,葉方笙握水的手已經出了一層薄汗。
喻鑫眼看那男生越走越近,身邊人的呼吸也愈發急促,直到彼此距離不到三米——
葉方笙忽然将水瓶往她手裡一塞:“對不起鑫鑫,你幫我送吧。”
喻鑫被迫接過水瓶,目瞪口呆地看着她真的一溜煙跑遠了。
恰在此時,男生已經走到了面前。
“不好意思。”他指了下她身後,“我的衣服在那裡。”
“哦,抱歉。”喻鑫忙側身讓開。
她握着都被人攥出溫度的常溫水,終于在男生預備離開的前一秒叫住了他:“那個……”
男生回過頭:“嗯?”
“這是葉方笙送你的水。”
男生愣了一下,還是接過來了。他一邊擰瓶蓋,一邊問:“剛剛坐你旁邊那個?”
“對。”
男生昂頭灌了一大口水,喉結一滾:“她是不是讨厭我啊?”
“……哈?”
“要不然怎麼每次見着我就跑,好像很不想見到我似的。”
喻鑫一時不知該如何解釋。
她幹笑兩聲:“不如回頭你親自問她。”
任務結束,喻鑫轉身準備去集合,卻看見了不遠處在花壇邊穿外套的聞叙。
或許是錯覺,他的目光剛剛好像是向着這裡。
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聞叙穿好外套,沒拉拉鍊,隻理了理領口,邁步正準備走。
就在這時,有個姑娘拿着水走向他。
聞叙停住了腳步。
不知怎的,喻鑫的腳步也被凝滞了。
那個女生在笑着和他說話,他的表情看不出情緒,隻認真聽着。
說到最後,女生将水遞向他,昂着頭滿臉期待。
聞叙頓了一下,不知是不是錯覺,向她這個方向瞥了一眼,而後他伸出手——
卻在最後那幾十厘米停住,末了又收回去,搖頭說了聲“不好意思”。
聞叙就這麼離開了。
而喻鑫的腳步還停留在原地。
她和那個女生一樣,都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在蕭瑟的寒風中,他的衣衫看起來有點兒單薄。
那天過後,她就沒再見過聞叙,但他的名字依然環繞在她左右。
對于兩人的二度“分手”,大家已經習以為常,畢竟誰都沒覺得這段感情會長久。
衆人又開始讨論起誰和他告白被拒絕了,接他上下學的司機開了輛新車,他去哪地參加競賽了,他被選為優秀學生代表去初中發言了……
總之,他的人生依然精彩且備受矚目,故事當中少了一個名字,似乎并不那麼重要。
而喻鑫的生活也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衆人對她少了些關注,對待她的方式卻更自然。她會和翟疏雨一起讨論題目,實在無果便會去問易執,體育課自由活動時,她會和葉方笙一起打羽毛球,甚至有一次還加入了那群團團坐的女生,一起玩了遊戲。
她們其實沒騙她,那個遊戲确實隻需要8個人。
姚一冉和成懿對她的态度甚至意外親近了幾分,雖然她看得出來,那之中包含了一種對她“被甩”的同情。
有傳言說,成懿高一時曾經追聞叙無果,不過是真是假已經不重要了。
轟轟烈烈過後,喻鑫覺得能這麼回歸平靜也很好。
這和她理想中的高中生活很像,有三兩好友陪伴,能夠努力學習,也有閑暇放松。
如果能一直平靜地度過整個高中生涯,那實在是再好不過。
隻是這天,當她邁進教室時,衆人的目光忽而又齊刷刷聚焦于她。
那是一種讓人恐懼的目光,在她對一切都一無所知時,就先行被人審視。
而這次,他們審視是她的另一個謊言——
關于她父母離世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