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百彙的霓虹在雨夜中被暈染開,似是打翻了的胭脂盒。
後台穿衣鏡前,女人的指尖輕輕撫過女孩的嘴唇,為她塗上一抹豔。
嬌媚的嗓音道:“從今天開始,你叫小香栗。”
小香栗看着鏡中的自己,柳眉鳳眼,濃妝豔抹,除了眼睛純粹,一點也不像自己。但是她知道,如果自己不唱歌,那就沒錢吃飯。
“嗯。”她跟在女人後面,準備登台。
“今天有請高百彙新人小香栗,為大家帶來一首《薔薇處處開》。”
小香栗整理裙擺,深呼吸一口氣,踩着高跟鞋上台。
過去如走馬觀花從眼前流過。
她從小學習詩詞歌賦,有一副好嗓子,彈得一手好鋼琴,說得一口流利的英語。那時的生活,父慈母愛,無憂無慮。直到父親迷上股票,将全部家當押在蘭雀上面,甚至還借錢······從父親喝下毒藥的那天開始,這個家開始破滅。
一曲唱盡,受到滿堂喝彩。
有人眼尖認出了她,“這不是吳家小姐嗎?怎麼淪落到當歌女了?”
“吳老爺跟吳夫人離世了,她也沒辦法了啊,讨債的那麼多。”
就這樣,吳家小姐變成了高百彙小香栗。
如何用扇子掩面嬌笑,怎樣在男人伸手時巧妙避開,被灌酒時偷偷吐進手帕裡······這些她都學得極快。
她心裡也始終堅持最後一道底線。
“小香栗,有客人點你!”
一曲終了,還沒走到後台,經理又攔住她。她隻得返場。
這一天好不容易結束了,她拖着疲憊的身軀走在路上。身後有人一把将她推倒在地,惡狠狠地說:“你爸欠我們的錢,總該還了吧?”
小香栗額頭被磕破,滿眼驚恐地看着他,聲音發顫:“你在給我一些時間,我又不會跑,一定會還你的。”
“呵,笑話,都給你半年時間了,錢影子都沒見到一個,你用什麼還,唱歌嗎?”
那人臉上浮起一股邪性,輕笑道:“我看你這姿色不錯啊,應該能賣個好價錢。”
小香栗抄起手邊的石塊,往他頭上砸,轉身就跑。
他跟在後面追,眼看着就要被抓住,卻瞧見前面有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
小香栗一把抓住男人的衣袖,道:“先生,救救我!”
時真學看着袖子被弄髒,面露煩躁,一把甩開。
小香栗又一把抱住他的腿,滿臉布滿淚痕,仰起頭看着他,央求道:“求求你了,先生,請你救救我!”
時真學這才看清女孩長相,五官精緻,眉目如畫,肌膚勝雪。
他聽到來人一直罵這個女孩,簡直有辱斯文,眉眼間充斥着煩悶,瞪了過去。
那人還喋喋不休,時真學一腳将他踹飛,他才吃痛地住嘴。
“她欠你多少?”
那人眼睛微眯地望着他,“一萬塊。”
時真學洋洋灑灑寫下一張支票,放手,“滾。”
支票飄飄落下,那人看了一眼數字,兩萬塊!連忙捂着肚子撿起,笑着道謝離開。
小香栗看着他離開的背影,松了一口氣。這才發現自己還抱着時真學的腿,連忙撒開,向他磕頭,道:“多謝先生,這錢我必定會還你。”
“哦?”時真學頗為好奇,倘若她有錢,早還了,“你用什麼還?”
小香栗見過客人眼中的欲望,但眼前這個男人眼中,似乎帶有一種别樣的情感,“我在高百彙唱歌,每個月有二十塊······”
“你很喜歡唱歌?”
“嗯。”
“好,我會去聽的。”
看着時真學離開,小香栗還愣坐在原地,都忘了問恩公何名姓。
三日後,高百彙。
有客人拉住小香栗的手,嘲諷道:“裝什麼清高啊,你還要尊嚴?都不如一杯洋酒值錢,哈哈哈哈。”
四面八方都是嬉笑聲,小香栗心裡很委屈。自己隻是想要掙錢吃口飯,怎麼就這麼容不下自己。
“放開!”一道低沉又帶着怒氣的聲音從暗處傳來。
“喲,時大爺。”客人将手放開,笑着寒暄。
見時真學眼睛盯着小香栗,他也不是個不會看臉色的人。伸手拉住小香栗的胳膊,往時真學那邊一推。
小香栗穩穩坐在時真學大腿上。
時真學下意識去護住她,但這個姿勢實在有些暧昧。
小香栗紅透了臉,迅速站起來,拘束地站在旁邊。
“哪隻手碰的?”時真學暴吼,“剁了!”
任憑那位客人如何求饒,時真學都沒制止手下将他帶走。
也是從那天開始,大家都知道高百彙小香栗是大爺的人。
小香栗不登台時,時真學總會派人接小香栗去公館,但都讓她自己待在客廳玩。
得知她還會彈鋼琴,時公館客廳又新購置了一架鋼琴。
一開始,小香栗是很拘束的。時間長了,也放開了,見到時真學還會主動打招呼。
有一次,她翻開時真學放沙發上的英文書,講的是英國金融的,她仔細讀着。
時真學從樓上下來,她都沒注意到。
“你看得懂英文?”
小香栗擡眸,輕輕嗯了一聲。
從那以後,兩人的關系變得微妙,開始談論書籍、新聞、生活。兩人彼此了解後,真是恨相見甚晚。
時真學在工作上拿不定主意的時候,會詢問小香栗的意見。小香栗登台,他會在台下聽她唱歌。得知小香栗想要成為著名歌星,他也在用實際行動支持她。
時真學對于小香栗來說,是恩公,是伯樂。而小香栗對于時真學來說,是紅顔知己,是鎮定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