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燦薇回眸,呆呆地注視着他的雙眼,心裡生出一股愧疚感。
“你可不可以······”她說着伸出纖細的手指抵住他的胸膛。
時承運低頭,停頓片刻,往後退了一步。
“餘燦薇,我們既然結婚了,你就隻能是我妻,不可有其他不切實際的想法,也不能······喜歡别人。”
他說出“别人”兩個字時,語氣加重,目光緊緊追随着餘燦薇的眼。
心思被戳中,餘燦薇木讷地點頭,“我聽你的。”
時承運聽到她這麼說,認為自己的心情應該會好,可實際是心裡更加煩悶。深深看了她一眼,便轉身離去。
餘燦薇緩緩擡頭,眼神略帶惆怅,剛才有那麼一刻,好像大聲告訴他,自己即使是他妻,可有中意之人。
但她不敢,從小夫子教的都是——夫若發怒,不可生嗔。退身相讓,忍氣低聲。
太過于教條,餘燦薇也從來沒有任性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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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老媽子穿着粗布衣,蹲在爐子邊煎藥。她身邊有一條小黑狗,瞧見自己醒了,沖着自己搖尾巴。
床上的人脫口而出:“元媽?”
屋外的人沒有聽見,揭開冒着滾滾熱氣的藥罐蓋子,見差不多了,将藥罐取下。
待她轉身進屋,驚喜道:“小姐,你醒了!”
确定是元媽後,鄭紫旭一臉不可以思議,臉上帶着笑,笑裡藏着委屈,眼睛裡明亮,張張嘴,話在喉嚨裡講不出來。
“菩薩保佑,小姐平安!”元媽跪地往天磕了一個頭,起身趁熱倒了半碗藥,端給她。
鄭紫旭将藥喝完,大緻也從元媽嘴裡知道是如何一回事了。
時間回到她去糕點店的路上,有人從身後用沾了迷藥的帕子将她迷暈帶走。
時滿秋趁羲和大飯店起火,将餘燦薇帶走,本想利用她來換自己。卻突然說,有了其他想法。
他孤身一人去找三位老爺,不知道達成什麼交易,最終結果就是時滿秋親自将鄭紫旭沉海。
鄭紫旭不敢去想,如果他不提前找人藏在小島上,自己現在已經是一具屍.體.了。
記憶被一點一點拼接。
“王克義,我沒想到會是你!”李清得知王克義抽大.煙.後與一位煙塵女子有染,還緻使人家懷孕,十分氣憤。
“我念你是盡瑤的親戚,你怎麼能幹出這種事呢?你還是離開李家吧。”
李清帶着錢出海時,曾對自己說:“東荷,這個世界上,有三種人,你要小心。一種看似單純,實則有主見;一種看似兇狠,但内心柔軟;還有一種,看似随和,時則頗有城府。”
鄭紫旭見元媽坐到床邊,伸手握住她粗糙的手掌,急切地問道:“元媽,我母親當年是因何······”
還沒有問完,元媽将她嘴捂住,道:“小姐想要問的我知道,我慢慢跟你說,小心隔牆有耳。”
鄭紫旭有些驚恐地看着四周,點點頭。
“五年前,茶園失火,茶葉悉數盡毀。此時新茶還沒有長成,更别說後面還有曬茶、炒茶等工序。貨不能按時發,小姐你知道這對于李家來說意味着什麼,”見鄭紫旭點頭,她繼續說,“老爺沒有辦法,隻能去買其他地方的茶葉。但這個時候賬上資金出了問題,連帶着蘭雀的股票也出了問題。”
元媽将炕上的被褥掀開,幾張蓋有大金銀行公章的借款單赫然顯現在鄭紫旭眼前。
“這是······父親去大金銀行借的款!”她知道父親去借款了,但如果沒有借款單,父親如何能帶貨物回來。
“這一百萬在這兒,那······他們是不是一直在找?”
元媽點頭,“小姐,時家人一直在找這五張借款單,因為從一開始,他們就沒想過要借款給老爺!也正是因為沒有找到,那艘貨船才不得不沉海!”
鄭紫旭握緊她的雙手,急切地問道:“那這你是從哪裡來的?”
“滿秋少爺交給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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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金銀行。
鄭家興怒氣沖沖地往裡面走。工作人員見他不像是來辦理業務的,上前詢問:“先生,請問您辦理什麼業務?”
“我找時滿秋!”
“等等先生,您有預約嗎?”
鄭家興徑直上樓,用力推開工作人員的阻攔,怒目厲聲斥道:“你再阻攔我,我連你一塊兒打!”
下樓來的時滿秋正好看到這一幕,垂着眼,冷不丁地開口:“找我做什麼?”
“時滿秋!”鄭家興三步并兩步上前,右手一圈打到時滿秋肚子上。
他吃痛地後退兩步,躲過鄭家興迎上來的拳頭,一伸手架住鄭家興,
“怎麼,想替她報仇?”
“時滿秋,是我看走了眼,還以為你跟其他人不同,把妹妹放心交給你。可你呢?利用她,讓她懷了你的孩子,又殺了她!”
時滿秋眼神淩冽,盯着他,不知道他從哪裡聽到的謠言。
“如你所見,我就是這樣的人······”話還沒說完,鄭家興一個拳頭往他臉上揮去。
時滿秋躲了,但還是被打到臉,唇角滲出血。
孫藝靈從樓上迅速走下來,拉住鄭家興,道:“别在這兒說了,上樓去吧!”
“你為什麼在這兒?”
對上他布滿血絲的雙眼,孫藝靈心一顫,他是熬了多久的夜了?
“藝靈,你跟他是一夥兒的?”鄭家興緊逼上前。
時滿秋一個眼神,來了兩個工作人員擋在孫藝靈前面,似乎在警告鄭家興不得放肆。
鄭家興垂眼輕輕一笑,再次擡起頭看她時,眼中滿是輕蔑,轉身獨自一人離開。
他這麼不屑的眼神猶如一根刺,深深紮進孫藝靈的心裡。她的目光就這麼追随着鄭家興離開的背影,直到他走出人群,再從人群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