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被陸霜行稱為“磨練”的東西,風未凝已經有了心理準備。
可是踏進幻陣,見到那些屍山血海,碎骨斷肢,那些仿佛失了智一樣的人和妖獸混戰着亂砍,風未凝還是一陣不适。
這個陣盤做的不甚精細,所有的人都面目呆闆,目光呆滞。當她踏入,周圍的人和野獸停下動作,齊刷刷地轉向她。死魚一般的眼睛裡毫無人類的感情,周圍一片死寂。
風未凝身上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來了。
有人襲擊風未凝,她從地上撿了一把劍抵擋。那些人武力值并不高,連凡人普通人的水平都沒有,但人多勢衆,以不殺死她不罷休的氣勢,緊追不放。
這些人追殺的時候也是寂靜無聲的,目之所及都是烏泱泱的人與獸,風未凝卻隻能聽到自己急促的喘息聲。這其實是這個陣盤粗制濫造的緣故,但身在其中,卻意外的産生一種詭異的恐怖氣氛。
箭矢襲來,風未凝側身躲開,可是追兵數量實在太多,她鍛體時日尚短,又沒有實戰過,一不留神,左肩胛骨便中了一箭。
箭矢上巨大的力道将她帶翻在地,骨頭發出不堪重負的斷裂聲,尖銳的疼痛讓風未凝眼前發黑。
不是幻境嗎?為何疼痛如此真實?
風未凝左手擡不起來,倉促間右手執劍撐起身子,躲在一顆樹後。
箭矢釘在樹幹上,發出“奪奪”的聲音,樹冠劇烈搖晃,然後從中折斷。有利爪從旁襲來。
妖獸張着大嘴,卻沒有吼叫聲。
生死一線,風未凝腳步虛浮地躲過妖獸,忍着劇痛擡起左手抓住妖獸向後甩,擋住兜頭襲來的箭雨。
她的力氣竟比自己想象中的大,那妖獸毫無抵抗力的被她甩出去,不僅阻了箭矢,還撞翻了身後追殺的人。
但這也隻是暫時的。這個幻境裡有太多的人和妖獸,瘋了一樣互相殺,也殺她。
風未凝基本的術法都掌握了,隻還是凡人心态,更習慣用武器。
此時行動不便,危急之下她終于被迫使出了術法,一層水幕盤旋在她身周,擋住了所有攻擊。
箭矢被旋轉的水幕消去力道,落在地上,風未凝松了口氣,終于可以片刻喘息。
左邊背後的箭傷被呼吸牽動,疼的她冷汗直流,同時她感覺到體力和靈力的快速流失。
她的水幕擋不了太久。
幻境中受傷,未必會真的受傷,但若幻境中死掉,是真的會死掉的。
風未凝撤下水幕,凝水成箭,射向遠處不停放箭的人。
一箭中的,離風未凝最近的那個弓箭手掉下樹。
可是幻境還沒有結束,依然有狀若瘋狂的人和妖獸前赴後繼地殺過來。
風未凝什麼都來不及想,舉劍邊擋邊退,拖延了一陣又不得不撐起水幕護身。
她靈力恢複的快,方才那片刻拖延,便足以她靈力恢複了六七成。
她已經開了殺戒,為什麼幻境還不結束?是出什麼問題了嗎?可是陸霜行為她護法,又能出什麼問題?
風未凝壓下心裡的驚慌,待靈力消耗的差不多,再次撤掉水幕,用水箭解決弓箭手。
水箭因為需要以神識為引,她全盛狀态時也不過能連放三箭,如今靈力不滿,神識又要時刻提防周圍,一次也隻能放一箭。
但當務之急,卻是要先把對她威脅最大的弓箭手解決了。
風未凝依仗手中的劍拖延時間恢複靈力。左肩的傷疼的半個身子都麻木,可畢竟是幻境,隻要忍得那疼,竟也不影響行動。
這般艱苦鏖戰,風未凝顧不得想太多,一劍刺入眼前敵人的胸口,拔出來的時候溫熱的血噴了她一臉。
這個觸感倒是真實。
風未凝這一愣的功夫,一隻妖獸一爪抓在了她腿上。
風未凝跪倒在地,反手一劍剁了妖獸的爪子,同時撐起水幕護身。
疼,好疼。她疼的眼淚都快下來了。可還得算着靈力消耗,搜尋弓箭手的位置。
她的體力卻越來越不支。風未凝大口呼吸着,趁水幕的保護盡力恢複體力。
風未凝不知道過了多久,時光無比漫長,到處都是殺不完的人和妖獸,她混在其中,仿佛同他們一樣失了神智,陷入殺戮的瘋狂。
如何結束這個幻境?陸霜行一直沒有結束這個幻境,是因為她還沒有到極限嗎?
在殺戮中,風未凝一刻不停地思索這個問題。她與他實力天差地遠,隻是一次在他眼裡毫無危險的試煉,她還要向她求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