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斯珉覺得自己很奇怪，要是擱以往，他可能會說去世了，或者死了，但是現在，他不由自主用了走了，可能是入鄉随俗吧！
“他爸愛喝酒，昨天喝多了，走夜路，摔石頭上了，沒人發現，害……就是苦了小意，還這麼小。”陸利國說着說着就搖頭，一臉心疼。
“嗯。”陸斯珉心裡也很沉重，畢竟那是隋天意的爸爸。
一整天陸斯珉都心不在焉，時不時就看向旁邊的空座位，心裡空落落的。
周五沒有晚自習，下午上完課就放雙休。
第一周上的課還沒那麼多，作業布置的也還行，陸斯珉收着兩人份作業，下了課就迅速往校外走，他爺爺已經在外面等着了。
“小珉，帶上帽子，我們在街上等一會兒，小意媽媽要到。”
隋天意媽媽？沒印象。
但是陸斯珉沒問為什麼隋天意爸媽不在一塊兒。
“好。”陸斯珉從包裡拿出自己的鴨舌帽帶上。
爺孫倆在路邊沒等多久，一輛公交車停下，人一個接一個出來，陸斯珉不認識，但還是盯着。
“麗霞！這兒！”
“诶！利國叔！”
陸利國朝那邊揮了揮手，陸斯珉看着一個穿着簡單的阿姨看向他們。
看來隋天意是随他媽媽，母子倆五官有點像，尤其是眼睛和鼻梁，但是隋天意媽媽更白一點。
隋天意媽媽就背着個大包，陸斯珉站起來幫忙接了一把，“阿姨好，我是陸斯珉。”
“你好你好，你是利國叔孫子是吧！真白！”王麗霞借着陸斯珉手上的勁兒上了車。
“是。”陸斯珉給了一個很乖巧的笑。
後面幾乎是陸利國跟隋天意媽媽在閑聊，陸斯珉看着一路飛速遠去的景色。
到了家，這次奶奶在門口等着，陸斯珉下了車，陸利國本來想要直接送隋天意媽媽去前面，但是被拒絕了。
“不用不用，我走過去就好，已經很麻煩你們了。”王麗霞跟着下車，擺着手，背起包往前走了。
陸斯珉想跟着去，他已經一整天沒見過隋天意了，不知道他怎麼樣。
“走，先回家吃飯。”陸奶奶接過陸斯珉書包，推着人進了屋，“怎麼這麼重，第一個星期就這麼多作業？”
“不是，還有隋天意的，等會我拿去給他。”陸斯珉又把包拿了過來，放在桌上。
等吃完飯，陸斯珉跟着爺爺往前走，快日落了，竹巷裡面更昏暗一點，跟過隧道一樣，走過竹巷又出現了光，隋天意的家也出現在陸斯珉眼前。
其實和自己家沒什麼太大區别，就是更舊一點，門前搭起了棚子，藍色的，深紅色大門裡面幾個人進進出出，陸斯珉看到了剛才見過的隋天意媽媽。
“利國叔！”王麗霞艱難地扯出一個笑。
“诶！”陸利國應了一聲，帶着陸斯珉進了藍色大棚。
陸斯珉看到了隋天意，一臉疲憊坐在一張小桌子旁，陸斯珉走過去，把手上帶着的作業遞給隋天意，上面貼着一個便利貼，寫的是作業。
“謝了！”隋天意嘴角扯出一絲笑，接過了作業。
“小珉，來，上柱香。”陸利國抽了三隻，對孫子招了招手。
上香的時候，陸斯珉看到了冰棺前面的遺像，剛回來的時候好像還看到過一次，心裡很沉重，認認真真學着爺爺上香。
藍色棚子裡還有隋天意奶奶以及幾個不認識的奶奶和阿姨，短短四天，陸斯珉明顯感覺到老人的精氣神弱了不少。
陸斯珉爺爺去後面幫忙了，陸斯珉做不了什麼，隻能坐在隋天意旁邊，跟他說一下作業的細節，雖然自己已經寫的很仔細了。
“呵，爸死了還有心情寫作業呢！果然跟他媽一樣，沒人性！”
“說什麼呢！小意難道以後不上學了！”這是楊奶奶在訓斥。
陸斯珉順着聲音看過去，說話的是坐在楊奶奶旁邊的一個阿姨，看樣子跟王阿姨差不多年紀，就是不知道是什麼關系。
“他死了你這麼想，你怎麼不去陪葬。”隋天意冷着臉怼回去，剛才他姑一直說他媽，自己被攔着不讓說話，本來心裡就窩火。
一語畢，那阿姨暴起，幾步沖過來，甩了隋天意一巴掌，隋天意的頭都被打偏了過去，臉肉眼可見腫了。
“狗雜種！誰教你這麼說話的！”
事情發生的太快，别人拉都沒拉住，還是陸利國剛好出門，沖過來拉開了。
“小意是你侄子！你哥走了你就這麼欺負他兒子？”
“我怎麼欺負了！我怎麼欺負了！你們怎麼不聽聽他說的什麼話！”被陸利國抓着的女人依舊掙紮着想沖到隋天意面前。
“哎呦，麗君啊！你這是要幹什麼啊！”說話這個是位阿姨，陸斯珉依舊不認識。
“我要幹什麼！我什麼也不幹！我能幹什麼啊！他先罵我的！”
“夠了！夠了！你給我出去！”楊奶奶瞬間哭倒在旁邊一位奶奶身上，“我的兒啊……”
王麗霞聽到聲音也沖了出來，看着自己兒子臉腫了一片，猛地推了一把隋天意小姑，“隋麗君，你罵我我忍着，你罵我兒子，打我兒子，你是人嗎？”
動作幅度大，紮着的馬尾甩到了臉上，被淚水粘住。
隋天意拿起作業，拉着陸斯珉站了起來，走到自己媽媽身邊，拉開她臉上的頭發，把作業遞給他媽媽，“媽，我沒事兒，幫我把作業放房裡去吧！我送一下陸斯珉。”
……
竹巷裡，天黑了不少，藍色棚子裡，哭聲、咒罵、勸架，每一個字符都精準進了陸斯珉耳朵裡，反倒是隋天意很無所謂。
陸斯珉拉住了往前走的隋天意，看着腫着的半邊臉，“怎麼不躲？你是不是傻啊。”
隋天意歎了口氣，指了指自己烏青的黑眼圈，“大哥，我一天一夜沒睡覺了，困啊！躲不掉。”
陸斯珉到沒想到是這個原因，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哦，得守夜啊！你一個人嗎？”
“我總不能讓我奶奶守，沒事，還有幾個叔叔陪着。”
“哦。”
兩人又走了會兒，陸斯珉問：“那人是你姑姑？你不喜歡？”
“嗯……算吧，不怎麼喜歡。”
畢竟一段關系的确定也不能全靠血緣不是嗎？
“下次别這麼傻愣愣地站着挨打，不喜歡也裝裝樣子，你看你這不白挨打，你就過個嘴瘾。”陸斯珉看着隋天意腫着的臉，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反正不太好受。
“我是坐着的。”隋天意知道陸斯珉在關心自己，露出了真誠的笑。
“不是你……站着坐着都不能！”陸斯珉一時間給怼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