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揪緊校服裙擺,看一眼謝南知,謝南知還是視若無物,如果那手機不是謝南知主動交到顧西洲手上,她也會相信謝南知并不害怕。
謝南微盯着手機冰冷灰暗的黑色屏幕,在心裡不住地祈禱,她不該選在中午對明意卸下心防,明意會因為這一點對她展示出親近。她太了解,沒能及時地接住她的情緒的明意,過後就要用加倍的親昵來掩飾那時的冷淡,
但她的祈禱失效了,她的手機亮起來,在漆黑的車廂裡率先響起音樂聲。駕駛座的顧遙不明白她們在玩什麼遊戲,但一貫會裝聾作啞,現在閉着眼睛假寐。
響鈴一直到無響應才停下,謝南微感覺到從她額頭滑落的汗水,她連牙齒也在發抖,顧西洲卻合十雙手微笑:“恭喜你,你赢了,你是明意最好的朋友。”
“是嗎?”
把明意想要回家這件事告訴顧西洲時,也沒有這麼緊張,那時候顧西洲的情緒還不像尖刀對準她。但現在,她可能已經變成了待宰的羔羊,耳邊嗡嗡作響,她想起中午那一句——我隻是想要活着。
謝南微擡起頭,對着顧西洲露出了比哭還要難看的笑容。她想,我隻是想要活着而已,怎麼會這麼困難?
“沒關系,你做得很好。”
顧西洲餘光看向面色發青的謝南知,心滿意足地笑,就算不在她計劃之内,也未必會有太大偏差。
她回過頭,沒錯過顧遙眼睛裡一閃而過的厭惡和恐懼。那又怎麼樣呢?怪物的孩子隻能是怪物。
*
明意再給謝南知撥過去,得到的回複是“已關機”,她明白自己又成了她們的遊戲,隻能硬着頭皮沿着路走。晚風有點涼,她把手插進兜裡,戴上帽子,認真地往前走。
“明意!”
還是楚憬。
明意撒開腿跑,她沒法在大街上再演一次狗血劇情,何況她們兩個女高中生,演得比偶像劇的愛恨糾葛還用力,總有表演的嫌疑。
她一跑,楚憬也在後面追,行人也還是忍不住側目,隻慶幸行道上沒有電動車,她不需要邊跑邊左顧右盼。
畢竟不是運動員,跑得太吃力,明意也很快停下來扶着雙腿喘氣,楚憬同樣狼狽:“你跑什麼?”
“那你追什麼?”
反目後才發現她有這樣伶俐的牙齒,原本在謝南微面前笨到連話都說不清,楚憬覺得有趣,抓住她的手臂:“原諒我了嗎?”
“沒有。”
“那要怎麼樣才能和好?”
明意語塞。她清楚自己沒法像過去那樣信任楚憬,答應下來,她也不會接納楚憬。可就因為她執着地不松口,楚憬才會執着地要她原諒。
“你沒有傷害我,是我自己跳下去的。但是我不能接受,你和唐蕭根本沒有把我當做朋友。”
她們需要她的時候才利用她,不需要的時候連一句好話也不願意多說。
明意想到那段被冷落的時間裡她仿佛走在鋼絲上,那麼急切地把所有罪名都攬在自己身上,生怕不能為楚憬做任何事。
在她被顧西洲審判的時候,楚憬和唐蕭一走了之,甚至沒為這件事向她道過歉。
她不是為了要楚憬感動才做這一切,她隻是發現她為一份未到達的禮物寫下了天價的支票,及時止損沒有錯。
“……”
楚憬望向她說不出一句話,明意才發現自己的眼淚已經流了下來,臉被晚風吹得冷冰冰。
明意别過臉,楚憬卻擦幹她的眼淚:“晚上好冷。”
楚憬說不出辯解的話,再祈求原諒隻會讓明意找到拒絕她的機會,她摘下自己的圍巾給明意圍上,明意果然沒有推開她的勇氣。
明明是你喜歡我,卻是我在做小伏低。
但她終于做對了一件事,楚憬才不計較這些,她隻為自己高興,跟在明意身後,輕松地發話:“我送你回家吧。”
路燈把她們的影子拖長,像兩個親密的人,起碼明意這一次沒有拒絕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