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林家出去後唐琦先去了東零街,随便找了塊路邊的地方坐下,把他剛從地上薅來的石頭塊疊在一起,自己就在旁邊靜靜地等着。
沒一會就來了個乞丐裝的小男孩,捧着破碗笑呵呵地湊到唐琦面前:“琦哥,你回來啦?”
唐琦點點頭,往他破帽子上摸了兩把:“耗子,近日收到什麼消息了沒有?”
耗子一拍胸膛:“琦哥,隻要你一句話,我保證不管你想要什麼消息,我這裡都有。”
唐琦被他那動作逗笑,言道:“近日可有發生什麼大事嗎?我想跟你打聽個人。”
耗子撓上腦門想了會後才開口:“洛城近日好像也沒發生過什麼,哦,王家前幾日打死了個人,不過那也不算什麼大事,早都見怪不怪了。琦哥,你想打聽誰?”
“耗子,你認識張棟嗎?”唐琦突然發問。
“張棟?”耗子滴溜着眼睛想了會道:“他不是老跟在王實禮身邊的那個嗎?怎麼了琦哥,他惹到你了?”
“沒有,隻是想問問。”唐琦笑了聲繼續說:“他是什麼時候跟着王實禮的?”
“不清楚,他以前跟我們一樣,是個拿破碗讨生活的,大概是半個月前,不知道怎麼就突然成了王實禮的跟班,到處挑事,裝了幾天人樣,就開始學着踹翻我們的飯碗。這些天倒是沒怎麼看過他,那小子也是蠢,王實禮就是一時興起,他還上趕着給人使喚,現在人家膩了,一腳給他踹開,他連自己以前的飯碗都拿不起了。”
耗子的臉圓滾滾的,兩邊被凍的發紅,有開裂的前兆,年紀小小,講起話來卻頭頭是道,眼神裡都是對張棟的厭惡。
“怎麼着,他還踹翻過你的碗?”
“可不嘛琦哥,我們這一片都被他挨個砸了個遍,有時候就覺得說書先生講得真對。”
唐琦看着他憤憤不平的樣子莫名有些想笑,哄着他道:“說書先生講什麼了?”
“說書先生說,一個人若是被壓迫久了,等他發迹時,就一定也會成為壓迫别人的人。”
唐琦看着他靜靜想了會,然後慢慢點點頭:“嗯,說書先生說得對。”
“其實也不全對啦,若是厲害了就變壞,那肯定是因為他本來就是壞的!隻是之前沒機會,所以一旦找到了機會,他們就會迫不及待的表現。”
唐琦似是沒有想到他會說出這番話,笑了兩聲,耗子被他這動作弄得臉有些紅,壓低了聲音:“怎麼了琦哥,是我說錯了嗎?”
“沒有,你說的很對。我們耗子以後要是出息了,肯定是個頂好的人。”
“那是一定的,我要是長大了,肯定要成為跟琦哥一樣的好人。”
“馬屁拍過了哈。”
唐琦看着他笑道,随後又從懷裡摸出個純黑色的布袋,朝旁邊看了幾眼,極快地塞進了耗子懷裡:“拿着這些錢給自己添些衣裳,剩下的自己看着辦——對了,你姐姐的店還好吧?”
“好着呢,就在前面路邊開着,琦哥要不去吃碗面?”
“飽着呢,就不去了,看你這樣我還以為你跟姐姐又受誰欺負了。”
唐琦把耗子從頭到腳看了個遍。
“哪能呢,從上回琦哥幫我們重整了鋪子後,生意就越來越好,而且程大人也老來光顧,就更沒人敢來鬧事了。”
“程妄?”
在這裡聽見他的名字,唐琦倒是有些吃驚。
不過想來也是,當年是唐琦從學堂逃學,程君實過來逮他,剛好碰見耗子跟他姐姐被人掀了鋪子,還被人找麻煩,兩人當場對視一眼,卯足勁就開始上,但那時畢竟年幼,唐琦還算身手好的,也沒有全身而退,程君實就更别提了,臉上都挂了彩,不過好歹最後還是把找麻煩的人趕了出去。
唐琦還記得當時自己都打算秉着不打不相識的原則跟程君實握手言和,結果程君實冷着張臉,張口就是一句:“跟我回學堂。”
最後就是唐琦“唰”地一下收回伸向程君實的手,從那時起便開啟了他跟程君實之間的孽緣。
“既然如此,你怎麼還是這副裝扮?”
“琦哥,這你就不懂了,這幅裝扮可是情報的來源,我手下的小弟也不少呢。”
耗子又是一副驕傲的神情。
“行行行,耗子老大,記得以後多添點衣服,也别虧待了你小弟們。”
“那是自然,哦對了琦哥,你這次要留多久啊,下個月百步樓沈樓主的女兒就要出嫁了,你說不定還能趕上湊個熱鬧呢。”
“我知道,不過我不一定趕得上。”
耗子坐到唐琦身邊,一臉惋惜的模樣:“那還真是可惜了,琦哥,你估計要錯過一場好戲了。”
唐琦覺得好笑,偏過頭看他:“成婚而已,有什麼好戲看?”
“搶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