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等唐琦收起震驚的神色,葉遷就開口道:“鶴城亂因不是外敵,而是内患,守城期間,有人帶兵攻城,鶴城守軍鏊戰半月,最後攻城的人撤軍,鶴城才得以保全。”
“這麼大的事,為何要瞞?”
唐琦不解,直直問向葉遷:“這可是叛國的大事。”
葉遷搖搖頭皺着眉道:“攻城的不是别國軍隊,而是我大朔自己的兵。”
唐琦徹底怔住,内戰?在這個節骨眼内戰?他想不通。
他緊着眉想了會重新問向葉遷:“是哪支軍隊?”
唐琦怎麼也不會想到,這個問題的答案會出乎意料地擊碎他的冷靜。
葉遷沒有正面回應,隻是一直盯着唐琦,後者被他看得一愣,忙笑道:“你看着我做什麼……呃……”
望着葉遷的眼神,唐琦突然反應過來呆在原地,瞪着的瞳孔驟時放大,滿臉不可置信地看着葉遷道:“是……是狼策軍?”
葉遷點點頭:“不過他們來得突然,離開得也突然,而且黎光軍中也有不對勁的事,如今沒有準确弄清他們的動機,我和葉桉不想事情鬧大所以商量私下查。”
唐琦愣在原地緩了好久才回過神,接着道:“這事禀給官家了嗎?此事不能瞞。”
“我回京面見過聖上,也将此事上禀,官家應允了我們私下查探。”葉遷慢慢說。
唐琦終于點着頭開口道:“如今國勢不穩,戰亂不休,狼策黎光為我大朔的兩柄旗幟,若是此時傳出這等醜聞,必會擾亂我方軍心。私下查是對的。”
“你來京州做什麼的?”葉遷突然發問。
唐琦看着他道:“我抓到一個僞造狼策軍牌的人,本來是要來京州查查這件事的,現在來看,必定跟鶴城之亂有關。”
“你可有查出什麼?”
唐琦搖搖頭:“不好說,但我懷疑假造狼策軍軍牌一事跟戶部侍郎有關。”
葉遷微怔愣愣道:“戶部侍郎?可有實證?”
他繼續搖着頭說:“隻是推測,所以我來京州取證。”
葉遷也是皺着眉開口:“此事若是真的牽扯到戶部侍郎,那便不是常事,得等我爹和唐将軍回來再說了。”
唐琦緊了緊衣袖下的手:“我隻怕到時候已經晚了。”
“攻城的領頭人可有抓住?”
葉遷搖搖頭:“消失了。他們撤軍後葉桉繼續守城,我回京城去找了你大哥,那些攻城死掉的兵士身上的狼策軍牌都是真的。你哥帶我見了狼策軍各個将領的畫像,攻城的那個不在其中。”
唐琦沉默不語,事情似乎越來越棘手。
“如今你可有什麼打算?”
唐琦想了想:“我打算去見見周自野,他應該會知道些什麼。”
葉遷點點頭算是同意。
唐琦看着葉遷卻是突然笑了聲,弄得葉遷滿臉懵:“你笑什麼?”
唐琦又開始不正經,故意調侃着道:“沒什麼,隻是想起來有人說周自野回京是為了搶親,一時沒忍住。”
葉遷愣了會後回他,“周自野沒那麼傻,”停了幾秒後又道:“我也沒有。”
唐琦一聳肩:“但願吧。欸對——沈知清說你是用葉将軍的軍功求娶的她,其實不然吧。”
唐琦瞥眼看他:“是鶴城這次?”
葉遷沒有回他。
唐琦便靠在椅上自顧自起來:“讓我猜猜,守住鶴城,防止内亂,找出事情真相,用這三者求道賜婚聖旨?如今的局勢,穩住内患比對抗外敵更重要,這功倒是不薄。”
“前兩個已成,可這最後一個還沒達成聖旨便已下達,所以,這道聖旨是有附加條件的?”
唐琦看着葉遷:“條件是什麼?”
葉遷好容易才歎口氣回他:“果然不能跟你多說話。”
唐琦繼續等着葉遷的回答。
“我若是沒能查出真相,便得入宮輔佐皇子。”
聽完回答唐琦倒是哈哈一笑,用手點着腦袋說:“看來官家還真的看中你這個了。不過一旦入宮,無論選擇輔佐幾皇子,都會被卷入皇權争鬥之中,葉遷,你太冒險了。”
葉遷道:“這事隻要查得出來,我便不用入宮了。”
唐琦倒是搖搖頭:“官家既然起了這心,就不會輕易放你離去。”
葉遷卻道:“那也是日後的事了。”
唐琦點點頭,“也是。”
“聽說葉大公子琴技一流,今日來得巧,不讓我一睹風采?”
葉遷順着唐琦眼神看到了擺在一邊的琴,頂着他的眼神頗無奈的坐在琴前,手指蓋在弦上,很快撥動起來,琴音袅袅,唐琦的内心頓時明亮起來,他道:“我在洛城也聽到過這般好的琴聲。”
“不過他的琴聲比你淩冽一點。”
一曲作罷葉遷才道:“想必那人對你也挺重要。”
“哈?他?”唐琦搖搖頭,滿臉拒絕的模樣“他的琴音跟他人一樣,剛毅,死闆的不行,我跟他啊,那是天生的死敵。”
葉遷卻隻是笑笑,看着唐琦道:“言語會騙人,可行為不會。仲樂,你何時在意過一個人的琴音如何?”
唐琦一下噎住,不知道該如何辯解,葉遷卻就此止住,放過了他。
從葉府出來後的唐琦并沒有急着去找周自野,葉遷的話,他信一半,關于他求娶這事,唐琦依舊存疑,不過看他的模樣便是不願再透露的 ,所以葉遷不信的到底是他,還是狼策軍?唐琦摸不準。
還有鶴城的事,到底是有人僞造了一整支隊伍的令牌,還是……真的有人操控了狼策軍?
即使唐琦不願如此想,但的确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所以如今的要事便是确認狼策軍内部情況。
“哎呦喂,真可憐哦。好好的姑娘,怎麼就……”
唐琦的視線被前面圍着的一圈人吸引,他停了思考,也跟着人群湊了上去。
中間跪着的是個女孩,身邊躺了個微有些年紀的男人,女孩身上挂着的木牌明明白白寫着四個字:賣身葬父。
女孩周圍有唏噓的,也有歎聲哀道悲慘的,不過也就隻剩下這些聲音了。
唐琦看清後就退了出去,仁心善德誰都有,就像那周圍的看客,無不可憐悲憫,伸手的卻是極少。
他走到街道巷子口,蹲在一個小乞丐面前,取下腰間的錢袋在手裡掂了下:“給她足夠的錢,其他的,歸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