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侯爺帶出去的兵,人是從南疆逃回來的。”
“我…劍北侯?”唐琦怔怔開口,“對,南征的那一批是因為内部有人和南洲軍勾結,導緻侯爺他們全部冤死。本來琦哥東征這次差點就蓋棺定論,幸好這個人從南疆逃回帶來冤死真相,勝輝軍的鄧甯将軍聯合侯府共同向陛下請旨徹查細作一事,這才沒有讓琦哥他們冤死。”
耗子說完又憤憤地罵了李無淵好幾句。
不對,不對勁。唐琦眉頭皺着,立馬又問他說:“那個人帶回的消息是南征有奸細,又怎麼能關乎東征的事?沒有任何證據就請旨徹查,這可是大忌。”
耗子停住,神情變了變,這變化敏銳地被唐琦察覺到,他沉聲繼續問:“陛下是如何答應的?”
耗子沒說話,唐琦心裡卻是猛地往下一墜,果然沒幾秒就聽見耗子悶聲開口:
“是登聞鼓。侯夫人去京州擊響了登聞鼓。”
娘……
登聞鼓響,廷仗十五,他娘如何受的住。
“人何在!”唐琦幾乎是急迫出聲,吓得耗子一愣然後才回他說:“在…在京州。夫人去京州後便沒回來,想來應是被唐老夫人接回了唐家。登聞鼓響後,鄧甯将軍便在洛城着手調查,不出一月,李無淵這個叛徒就被抓住了,不過他好像還牽扯了一樁什麼案件,這個我不太清楚,反正最後終于大快人心。”
“唐言呢?夫人在京州,那她去了嗎?她人如今在不在洛城?”
唐琦一連幾個問題砸的耗子有點懵,這人到底是來打聽誰的啊?不過耗子撓撓頭仍舊一個個回答了唐琦的話。
“你怎麼什麼都不知道,唐言姐入宮了啊,她當然在京州。而且唐言姐入宮是在夫人前往京州敲響登聞鼓之前,琦哥出棺的第二日,陛下就派旨來了。”
唐琦懵住,他妹妹...入宮了?
此事這麼大,葉遷往返京州一定知曉,但他并未告訴自己。
唐琦心下了然,不由得愣了片刻,這家夥真是心細如針,比他自己都更怕他死了。
“雖然侯爺和琦哥都——不過唐言姐可是被陛下親封了郡主,也算好事吧,若是侯爺他們知道也能安心。”
耗子仍舊笑着說,他從未接觸過皇家,隻知道做了郡主便是升了位,位置高了,活的自然比從前更好。
可他并不知道一個沒有任何靠山的郡主,入宮與一群皇子公主作伴會是什麼樣的下場。
唐琦并不敢想象唐言面對的是什麼。
實際上根本也不用想。
唐言入宮的第一天就知道陛下并不喜歡她。
她的寝殿有織網,陛下派給她的奴仆并不幹活,見到唐言來隻是斜眼睨着。
皇宮裡的奴仆眼睛都比城外的平民擡得高些,他們并不待見唐言。
若隻是不待見興許還能好過些,不過唐言很快就明白為何他們敢如此大膽。
因為那些公主皇子不喜歡她,所以連帶這座皇城裡的很多人也都不喜歡她。
唐言胳膊上的刀傷就是她認識真相的開端。早上還對她釋放一點善意的人,在晚上卻能變成厲鬼舉着匕首狠狠朝她心窩刺去。
他們都想讓她意外死亡。
這樣,他們就不用跟着一個沒有前途的“郡主殿下”。
“唐言...她比任何人想的都更強。”
唐琦沉默幾秒,終于開口。
是的,她比任何人想的都更強。
所以唐言避過向她刺來的刀,狠狠一撞把人撲倒在地。她翻身下床搶過旁邊的刀,然後橫坐在那人身上,刀身壓的她不敢動彈。
唐言就那麼靜靜地看着早上剛給了她一塊糖糕的侍女姐姐。
“你想殺我。”
那侍女不說話。
“可你太蠢了。”
唐言把刀壓下去:“他們不喜歡我,所以你想殺我繼而讨好他們,可你沒那麼重要。”
她眸光黯黯,說:“這座皇城再不容我,我仍是郡主,也依然姓唐。謀殺郡主,你九條命都不夠死。”
血珠汩汩冒出,唐言看着那侍女逐漸驚恐的眼神繼續:“而我若要殺你,最多受刑折損半條命,我賭得起。”
“若要繼續,你便接着來。”她眼神兇狠起來:“回去告訴那些和你一樣的人,最好都多備幾條命,不然,我保證你們下次絕對走不出這道門。”
唐言的刀擦過那人眼睑狠狠插進地上,然後起身重新坐回床。侍女隻是看她一眼,便匆忙逃命般跑了出去。
等侍女徹底走出,唐言才像抑制不住般小聲啜泣起來,她不敢哭出聲,因為她知道在這座皇城裡,哭聲引來的隻會是想要她命的人。
“一年…兩年、最多三年,”唐琦垂着眸,眼前耗子仍舊看向他,唐琦頓了瞬重新擡頭像是說給耗子,又像是說給自己聽:“三年之後她就成年不必再繼續入宮教養,唐家有足夠的理由接回她。”
耗子沒作聲,眼睛提溜轉了一圈才開口問:“進宮不好嗎?唐言姐可是做了郡主,那不是很好的事嗎?”
唐琦想想用了個耗子能理解的方式說:“如果我給你很多的錢,但你得跟我去一個從來沒到過的地方,你在那裡不能随便玩,不能随便笑,也不能再随便出去見朋友和姐姐,這樣你願意嗎?”
耗子撓撓頭問:“不能見姐姐?那也不能随便吃糖葫蘆嗎?”唐琦點點頭,然後聽見耗子又說:“那唐言姐也太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