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們從詩人的字句裡,選取自己心愛的意義。
但詩句的最終意義是指向你。
——泰戈爾《吉檀迦利》
開學前他們一起坐火車回北京,這段長達30時6分的行程,被他們當作一段長途旅行的開始。
吳恙的課與上學期相比少了很多,每個星期都空出幾個上午或下午的完整時段。除了周末便利店的兼職外,她又去找了份家教将工作日空閑的時間填滿。
魚忘的課也少了很多,他把駐唱的時間調整成每周周一、周三、周五和周六的晚上,把周天一整天空出來。
雖然他倆一周裡還是隻能在周末一起吃晚飯的時候見面,但因為兩個人周天晚上都沒事情,就可以在吃完晚飯後一起去散步,或者一起做點别的事情。
三月下旬春分過後,開始每天都會下淅淅瀝瀝、斷斷續續的雨。春明依舊繁忙,隻是走在街道上的人都撐着傘,交通越發堵塞,将整座城市襯得更加擁擠。
清明節那天,吳恙和魚忘在街邊買了青團,就近站在了旁邊的屋檐底下,趁熱吃着青團。
“坐公交的人也太多了吧。”吳恙看着前面擠滿了人的公交站感慨道。
“不如我們走回去吧,說不定走路還比公交快一些。”魚忘提議。
“嗯,我也是這麼想的。”吳恙非常贊同,“而且還不知道要擠多久才能擠上車。”
“那我們吃完就走?”
“好。”
他們撐着一把傘在細密的雨幕裡走着,兩個人緊緊地挨着。
“前天晚上我唱完歌之後有人來問我願不願意做練習生去參加選秀,然後成團出道。”魚忘開口說。
“你怎麼想?”吳恙問。
“大一的時候這個人就來找過我,我當時回絕他的理由是學業繁重。”
“現在大三下學期學業不繁重了——”吳恙頓了頓,“你是怎麼想的?”
“我不想去。”魚忘搖搖頭,“之前忙着讀書,忙着賺錢沒時間想太多,但就是因為這些事情讓我現在很清楚我要走的路。”
“我要好好把大學念完,然後再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我明白。”吳恙點點頭,“音樂是一門學科,學識積累很重要。”
“但是這個過程可能會很漫長……”魚忘不知道要怎麼說下去。
他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有一個明确的未來。
“沒事啊。”吳恙笑着說,“我要成為作家,這個過程也很漫長。”
“我們就互相支持,互為後盾。”
她停下來望着他:“魚忘同學,你今年才21歲,還有很多時間和很多機會。”
“别老是這麼老氣橫秋地去擔心以後,好不好?”
明明最開始的時候,他們兩個當中她才是那個會計劃長遠和擔心未來的人,現在怎麼變成了魚忘?
吳恙起了玩心,開玩笑地問:“你該不會是已經想到什麼時候結婚了吧?”
魚忘的心思被揭穿,耳朵紅得快要滴血,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默不作聲。
吳恙看着他的樣子,沒想到她就那麼随口一說,還真的就說中了。
她紅着臉把頭扭向一邊,心裡一陣狂風暴雨,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說那些話。
兩個人久久地沉默着。
吳恙離他遠了一些,魚忘手裡的傘随着她的身體偏了偏。
進了地下室的房間之後,吳恙才發現魚忘右邊的衣服濕了一大片,她張了張嘴,咬着嘴唇不知道說什麼。
魚忘把傘放到一邊,轉過身把她堵在門口。
“你沒想過我們會結婚嗎?”他的質問裡透着一股委屈。
沒等吳恙回答,他就捧着她的臉親了上去。
這個吻像外面的雨,綿長細膩。
吳恙被親的頭腦發懵,渾身沒有一點力氣,被他攬着腰抵在門闆上。
“吳恙。”魚忘在她耳邊低語,“告訴我你想和我結婚。”
吳恙整個人倚靠在他身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氣,說不出一句話。
魚忘便低頭在她的唇上啄了一下:“你喜歡我嗎?”
“喜歡。”吳恙因為缺氧還在暈乎乎的,任憑着他的蠱惑。
“你愛我嗎?”魚忘又吻了她一下,“說,我愛你。”
“我愛你。”
“你想和我結婚嗎?”魚忘再次吻了上去,還輕輕地咬了一下她的下嘴唇,“說,我想和你結婚。”
“我想和你,結婚。”
魚忘勾起嘴角,密集的吻落在她的左耳:“我也想和你結婚。”
“非常非常非常想。”
就像當初他問吳恙“你喜歡我嗎”的時候,她回答的那樣:
非常非常非常喜歡。
吳恙之後反應過來,又羞又惱,滿臉通紅。
他真的是個霸道又幼稚的小孩子。
五月五日立夏,一切事物都郁郁蔥蔥地準備迎接夏天。
吳恙的21歲生日随之到來。可惜那天是周三,吳恙下午有家教,晚上有課;魚忘晚上有演出,第二天有早課。
時間不巧,而恰好六月三号就是端午節,會放假。兩個人便商量着把生日的時間往後延到端午節,到時候再聚到一起。
端午節一大早,吳恙就把魚忘叫起來,兩個人一起去早市上買好粽子和菜,還帶上了一小把艾草,準備拿回去挂在門上。
公交車上都是大爺大媽,隻有他們兩個年輕人。
一開始他們兩個都是坐着的,後來上來了一群剛跳完廣場舞的阿姨,他們就起來讓座。吳恙剛站起來,就被一邊的阿姨摁了回去:“不用不用,你就安心坐這兒。”
“欸,小姑娘,你這是棗粽吧?”阿姨撇了一眼她懷裡的東西問道。
“對。”吳恙因為剛才的事情臉漲得通紅,有點尴尬得不知所措。
“個頭兒挺大的,哪兒買的啊?”
“阿姨。”魚忘從後面走到吳恙旁邊,“是在月壇那邊的綜合菜市場買的,進門右邊兒的大概第五家。”
“他家隻賣棗粽,挺好認的。”
“行。”阿姨笑着說,“謝謝啊。”
随後她轉頭和幾個姐妹商量着下一站下車換公交去市場裡買棗粽。
魚忘摸了摸吳恙的後腦勺,用口型和她說:“沒事兒。”
吳恙點點頭。
下車之後,吳恙重重地呼了口氣。
“剛才被吓到了?”魚忘問。
“沒有。”吳恙笑着搖搖頭,“就是覺得在一群站着的叔叔阿姨裡我一個年輕人坐着,怪不好意思的。”
“讓座是出于道德,但你也有坐着的權力,所以不用感到不安。”魚忘牽住她的手,“我們回去煮粽子?”
“好。”
吃過午飯之後,他們對屋子進行了一次大掃除,然後兩個人窩在沙發上睡到了下午四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