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個學校門口?”吳恙站起來不确定地問。
“林市第一中學。”魚忘偏頭讀着招牌,“大門口。”
“你等我一下。”吳恙邊說邊開始跑,她就在大門附近,跑到那裡都用不了一分鐘。
終于在大門明晃晃的探照燈下,隔着一道伸縮門,她看到了魚忘。
跟從前無數次一樣,他就站在那裡,笑着等她。
吳恙都來不及想什麼,情緒全部抛擲腦後,隻知道朝他跑過去,然後抱住他。
“我不是在做夢吧?”吳恙的眼淚後知後覺地落下。
“不是。”魚忘将她又抱緊了一些。
“我好想你啊。”吳恙哭了出來。
“我也好想你。”魚忘低語。
這份屬于兩個人的溫熱在半透明的冬夜裡流動,将所有凝結的霧氣蒸發,讓一切都明了地暴露在月光底下。
之後吳恙陪着魚忘去學校附近找了家小酒店辦理入住,在人家問要住幾天時,魚忘回答道:六天。
“六天?”吳恙跟着他上樓時問,“你要在這裡待這麼久啊?”
“對,我有一個星期的假,回去了也沒什麼事兒,剛好你有時間的時候可以帶我四處轉轉。”魚忘說完打了一個哈欠。
這是今晚見到他之後他打的第五個哈欠。
吳恙的腦子裡蓦地冒出了這個念頭,随後又覺得很好笑。每次見到魚忘時下意識地數他會打幾個哈欠,已經成了她的習慣。
習慣真的很難改變。
“你笑什麼?”魚忘看着她問。
“這是你今晚打的第五個哈欠,你黑眼圈重的都快趕上熊貓了。”吳恙有些心疼,“待會兒收拾一下就趕緊睡覺吧。”
“嗯。”魚忘點頭的時候又打了一個哈欠。
第六個。
房間在二樓,他們很快就到門口了。魚忘用房卡把門打開,然後把它插到電閥口,房間裡的燈霎時亮了起來。
“進來陪我一會兒嗎?”他側身,“我待會兒送你回學校。”
“嗯。”雖然知道他不會做什麼,但吳恙還是有些緊張。
房間很小,裡面隻擺了一張床和一條窄窄的櫃子,上面有台老舊的電視機,甚至連把椅子都沒有。
吳恙拘謹地站在窗邊,看着他把行李箱攤開,拿出要換洗的衣物。
“你坐着休息一下,我去洗澡換身衣服。”魚忘拿着衣服站起來。
吳恙連忙把視線移開,紅着臉點頭:“嗯。”
衛生間的水聲就在耳邊,可是心跳聲也很聒噪,她在内外聲音的雙重夾擊下坐立不安,臉不受控制地越來越熱。
水聲終于停了,魚忘濕着頭發走到吳恙視線裡的時候,她覺得他很像一隻被雨淋濕的小貓,連同眼睫都是濕漉漉的。
她在那一瞬間被蠱惑了。
“我給你吹頭發吧。”吳恙坐在床上仰頭看着他。
“好。”可能房間裡的暖氣太熱,讓魚忘的臉有些泛紅。
吳恙站起來去電視櫃下面拿吹風機,擡頭時發現櫃子上赫然擺着兩盒避孕套。她站起來把魚忘的視線擋住,指着床頭說:“你去坐在那裡。”
“好。”魚忘走過去坐下。
吳恙朝他走去把吹風機的插頭插在床頭的插孔裡,開始給他吹頭發。
他的發絲偏硬,但是很順,很服帖。
“你的發質真好。”吳恙贊歎道。
“你喜歡嗎?”魚忘問。
“嗯。”吳恙回答。
魚忘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勾了勾嘴角。
吳恙在吹耳邊頭發時沒忍住用指尖劃了一下他左耳垂上的那顆痣,然後掩耳盜鈴般地順了順他鬓角的頭發。
等頭發差不多幹了之後她把吹風機關了,幫他理着頭發。他的劉海有些長了,微微蓋住眼睛。
“把眼睛閉上。”吳恙怕發尾戳到眼睛讓他不舒服。
魚忘乖乖閉上了眼睛,吳恙湊到他跟前理着劉海,看清了他眼下的烏青,忍不住輕輕地摸了摸。随後她有些分心地用大拇指一下一下地玩着他的睫毛,他的睫毛又長又濃密,尤其是靠近眼尾的地方自成弧度,很漂亮。
她突發奇想,脫口而出:“要不我今晚留在這裡陪你吧。”
“我想看着你睡覺。”
魚忘的睫毛輕顫了幾下,點點頭:“嗯。”
“那你先躺着吧,我去洗漱一下。”在他睜開眼睛之前,吳恙趕緊跑進了衛生間。
她在衛生間裡兀自震驚和害羞了許久,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出那樣的話。
最後她放棄掙紮,這種事情已經發生過很多次了,她覺得自己應該學着習慣這些對着魚忘會生出的好奇和大膽。
她用酒店的一次性牙刷刷完牙,用魚忘的洗面奶洗了臉,然後用紙巾把臉擦幹。
臉幹得有些不舒服,她揉着臉走出來問他:“你帶水乳了嗎?”
“嗯。”魚忘迷迷糊糊地坐起來,“帶了,還在行李箱裡。”
他剛才被甜蜜的旋渦擒住,倒在床上彎着嘴角淺睡了會兒。
“啊,我看到了。”吳恙蹲下去把它拿出來,擠出一些抹在臉上,“你塗過了嗎?”
“沒有。”魚忘搖搖頭。
“我給你塗一點。”吳恙走過去,“可能會有點涼。”
“好。”魚忘半睜着眼睛仰起臉。
“可以不用睜眼。”吳恙擠出一些面霜抹在他的臉上,輕輕地揉着,從額頭到臉頰,再到下巴,“好啦,你躺下繼續睡吧。”
“你睡我旁邊嗎?”魚忘嘟囔着問。
“對。”吳恙指了指另一邊,“我就在這邊上睡。”
“那我轉過身來對着你。”魚忘轉了個方向。
吳恙把房間的燈關了,掀開被子,對着他側躺下。
“吳恙。”魚忘喊她,“你會一直在嗎?”
“會。”吳恙小聲說,“但明早我可能要起早一些去學校裡,所以你醒過來的時候可能見不到我,但之後我會打電話叫你一起去吃午飯。”
“好。”
“睡吧,今晚我會一直在。”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