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冬天
最後一夜
我和你都在尋找
開往春天的地鐵
——羽泉《開往春天的地鐵》
魚忘在醫院待了半個多月,這期間網絡上關于他突然消失的原因換了一波又一波,最後工作室發了一則聲明才勉強平息了各種流言。出院的第二天,他就接受了一個不能再往後延的媒體采訪。因為腿上還打着石膏,所以采訪的畫面就隻切到他的上半身。
盡管他在采訪中一直微笑着,還化了淡妝來掩飾蒼白的面色,但還是可以看出來他生病的痕迹——他真的消瘦了太多,眉眼間還總漾着一股悲傷。
整個人看起來像是水中的倒影,隻要輕輕一吹就會碎成無數漂浮的微光。
采訪的最後他向大家道歉:
非常抱歉,因為身體原因,我要休息一段時間才能繼續跟大家見面。希望大家照顧好自己的身體,天天開心。
考慮到隐私和工作,劉昌愛讓魚忘從出租屋那邊搬出來,改住到安保各方面都較于齊全和可靠的公寓裡。怕他再出點什麼事情,她讓新招的助理楊淩陪着他過去收拾東西,順便看着點他。
自從楊淩作為助理來到工作室之後,發覺魚忘很少說話,也很少笑,讓他有點怕他。
譬如從打開出租屋的門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個多小時,他就隻是一動不動地坐在輪椅上待在客廳裡,一言不發。
魚忘很清楚這個房子裡有些什麼,隻是不知道要帶什麼走。
前段時間他很忙,但每隔一段時間就會回來一趟,把他那段時間在各個城市特色書店裡給吳恙帶的紀念品拿回來整理好放進櫃子裡,再順便打掃一下衛生。
那短短幾個小時裡平靜的喜悅和思念是他休息的角落,也是支撐着他繼續快步向前的動力源泉。
所以他知道客廳的櫃子裡放着的是明信片、照片集和各種書,房間的衣櫃裡封存着她送的衛衣、毛衣、圍巾和CD機,還有要送給她的生日禮物。
她之前把跟她有關的東西收得差不多了,可是卻抹不掉房子裡與她相關的痕迹。
“哥。”楊淩叫了他一聲,遞給他一包紙巾後轉身向門外走,邊走邊說,“我去外面等你,有需要的話你就叫我。”
魚忘看着手裡的紙巾不明所以,直到有滴眼淚砸到紙上,他才發覺自己在哭。
他回想着過往的種種,後知後覺到除了吳恙本身,他了解的關于她的事情實在太少。
她身邊的人,除了莫溺歡以外,他一個也不認識;她的家庭,除了知道她還有一個妹妹以外,其他的一無所知;她的過往更是,連跟他自己相關的那些他都不是很清楚,更何況其他。
魚忘翻着手機裡的照片,苦澀地嘲笑自己活該——在一起三年多,連她的照片都沒有幾張,合照也很少。
這一切的一切,他為什麼現在才發現啊?
他拼命地想着,如果自己再多一點對吳恙的關心和陪伴,是不是結果就會不一樣?
可是他們分手了。
可是已經來不及了。
可以懷念的很多,可以懷念的很少。
最後,魚忘讓楊淩去幫他把房子和天台續租一年,帶走了吳恙送他的所有東西,帶走了客廳那束染上暮色的白色麥稈菊。
唯獨沒帶走那些和白色麥稈菊插在一起、已經枯槁的卡布奇諾玫瑰。
于是卡布奇諾玫瑰被鎖在了暗無天日的屋子裡,很多年。
2月份,魚忘回家陪周湄短暫地過了個春節,又坐上飛機返回春明。
和劉昌愛簽的那份經濟合同要到期了,還要再招些新人,他必須回去處理這些事務。
明明早已立春,為什麼春明還會下雪?
“我說過會負責把你帶上這條路,現在我的任務也算圓滿完成了。”
劉昌愛的話把魚忘看向窗外的視線拉回來,他望着她,神色誠懇:“劉姨,這一年多謝你。”
劉昌愛笑笑:“你也應該謝謝你自己。”
“接替我的人我幫你物色了幾個,資料都在這兒了,你自己看着選一下。”劉昌愛頓了頓,“還有,在我正式離開之前,我幫你接了個活兒。”
“是部獻禮劇。”劉昌愛抿了抿嘴,“劇本很好,而且導演親自和我談的,女主定了一個小花,叫銀山落(luò)。至于男主,他說他一眼就相中了你,希望你可以去試一試。”
是lào而不是luò,魚忘的第一反應是這個。
吳恙曾經說過的。
這邊劉昌愛本來還想以“這是她在離開之前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來威脅他,可想了想還是沒把那話說出口,卻又怕他不答應。
正在她糾結的時候,魚忘笑着答應:“好,我去試一試。”
劉昌愛頗為意外地挑了下眉,要是照魚忘以前的個性,他肯定不願意,因為拍一部劇的周期太長了,用來做音樂的時間就會相對減少。
可是他同意了。
她猜不透他在想什麼,但重要的是他同意了,這對他以後的發展大有好處。
“行。”劉昌愛馬上拿出手機發消息,“這部劇差不多四月才開機,明天我們先去見一下導演,然後你趕在開機之前去上一段時間的表演課,盡量多學些東西。”
“嗯。”魚忘點頭答應。
“還要特别注意你的腿,别再磕着碰着了。”劉昌愛交代,“拆石膏之前别起來亂動,拆石膏之後也一定要聽醫生的話,好好休養,不然你四月沒辦法進組,”
“嗯。”好像無論她說什麼,魚忘都會一口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