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那邊夜裡在放煙花,熱熱鬧鬧的,瞿家莊卻是一片冷清。天色暗沉,漫眼灰暗,沒有一點色彩,紅色的綢子還未來得及取下就鋪上了白色的帷幔,蠟燭長燃不滅,隻是換成了香燭而已。
新年本該是全家歡慶,喜氣洋洋,今年卻隻有陰沉與肅殺。
“嗚嗚——嗚”
風刮得越來越大,帷幔翻卷,瞿襄着粗生麻布衣服跪在靈前哭泣。
兩座漆黑的棺材靜靜地躺在靈堂前,黑色的長布輕輕拍打着屋檐。
時而有驚雷翻滾,偌大的宅子毫無生氣,五人皆換上白衣默默祈禱。
李江心這日回來時還是穿着那身喜服,神色狼狽,有些疲态,看着像是好幾日未閉過眼。
“你去哪兒了?”自瞿家出事起就未見過李江心,瞿襄語氣生硬仿佛二人是陌生人。
男子不說話,上去插了支香跪拜祈禱,很是虔誠。
李江心想扶瞿襄起來,剛拉住手瞿襄就重重甩掉。
“瞿家滅門那天你究竟在哪兒?”女子語氣平和,像是在期待什麼又好像在害怕什麼。
燃燒的紙錢被風吹得東倒西歪,白色的紙屑撒了滿地,瞿襄仰頭緊盯着李江心,眼眶有些殷紅。
李江心低頭看着青石地闆,不言語。
瞿襄一陣冷笑,隻道是自己年少瞎眼,識人不清。
“你最好祈禱瞿家的死和你沒有關系。否則的話,我瞿襄必将你千刀萬剮!”女子恨恨地瞪着李江心。
……
李江心暗自将宅子翻了個便都沒找到那樣東西。
茹婆婆這些天意識清醒了,端着茶水從屋裡出來,沒走幾步就被人捂着嘴拖去後山。
“唔、唔、唔。”
“快說!東西到底在哪兒?”
“你、你個畜生!你就該去死!老爺夫人對你那麼好,你卻這樣對他們,你不得好死!”老婆子一口咬在李江心的手臂上,這才使氣管變松得以喘氣。
李江心收起眼眸懶得廢話:“你這麼喜歡你的老爺夫人,那就下去陪他們吧!”
茹婆婆雙腿跪地,腹部的血不停地流,“撲通”倒地,雙眼始終沒閉上。
瞿襄在假山外的不遠處,啞哭着看着這一切又不能出手,她失望地搖頭,不敢相信自己的乳娘死了,也不敢相信自己曾經的如意郎君、心儀之人是這種面目。
李江心一無所獲,提心吊膽地回去。
“砰!”年輕的公公把茶盞重摔在地上,“蠢貨!我就不該給你機會。”
聞涼一腳把李江心蹬在地上,李江心抱着膝蓋打滾。
此日無雨,但還是寒風涼涼。
“那個人真的會來嗎?”徐凝不解,李江心都蠢到“暴露”自己了,她不信李江心上頭那位會過來給他收拾爛攤子。
堂溪胥看着正門外的來人,淡淡勾唇:“你看,這不就來了嘛。”
徐凝一時肚子痛沒聽清話,就急匆匆地跑去茅房。
錦衣公公披着玄色披風,侍者替他小心地撐着傘。聞涼上了一炷香,面無表情地對着牌位拜了一下。
“又見面了,聞涼公公。”堂溪胥從外面走進來,看着正在清理衣服聞涼。
迎面而來的是一片灰色陰影,風輕卷起青年的衣角,堂溪胥束着高馬尾,聞涼看不清他的面貌,外面的天白得昏昏暗暗,裡面的靈堂黑得凄凄慘慘。
“沒想到溫城主還沒有離開。瞿家老爺還邀請我來吃喜酒呢,說要辦八天八夜。我這剛到就遇上這種事。着實令聞某慚愧。”聞涼神色悲痛的看着靈堂。
恰逢這時,方才給聞涼打傘的人進來了,他湊到聞涼耳邊小聲說了句什麼。
“既然瞿家在辦喪事,我也不便打擾了,替我給瞿小姐賀聲喜,有勞了。”
“你不是來賀喜的,你是來找這個的吧。”聞涼剛好走出正廳,就見瞿義舉起手中的信。
聞涼皺起眉頭看了眼旁邊的侍從,又緊盯着那封信。
昨日瞿襄在抱着喜服哭時,察覺到厚重的喜服有些地方摸起來手感不對,有點硬軟,剪開一看才發現夾層裡繡了一封血書。隻看這血書更像一件“血衣”,有一件女子的中衣大小。
破舊的白布上寫了密密麻麻的名字,有多少個呢?數不清,反正全寫滿了,形态大小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