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我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莫夫人追着堂溪胥滿屋子跑。
“娘親消消氣,不要氣壞了身子。”徐凝說着,拿出從犄角旮旯處找到的長棍,放到莫夫人手中。
堂溪胥一陣火氣竄上來,指着徐凝吼:“你個吃裡扒外的!白費了我那麼多銀錢!”
少年跳過桌案:“你忘了我給你買的零嘴嗎?”
徐凝雙耳不聞,捂着肚子笑。
沒想到莫夫人也有失了儀态的時候。
“堂溪胥,沒想到你也有今天。”
徐凝想起剛穿過來那會兒,青年一動不動就要殺了她。
“你還帶着你妹妹去,我看你最近就是過得太舒坦,欠揍!”
堂溪胥跑一步,莫夫人打一棍,沒有一棍落在堂溪胥身上。
“娘,娘,您就别打了,兒子知道錯了。”
“我今日不教訓你一頓,我就不叫堂溪菀!”
莫夫人挽起袖子,定要讓堂溪胥長記性。
小姑娘撐着下巴,眼神天真懵懂。
堂溪胥哪有心情與她鬥嘴,躲棍子還來不及。
“哥,哥,救我!”
莫庭舟和一女子踏門而入。
現在的喬沐蘭和多年後沒什麼變化,唯一有點區别的大約是青澀了些。
“母親。”
喬沐蘭作揖,笑容淺淺。
“蘭兒來了。”
堂溪菀的怒氣化作點點笑意。
堂溪胥藏在莫庭舟身後,朝徐凝做鬼臉。
徐凝懶得理他,她眼裡隻有喬沐蘭這個美人姐姐。
“你便是淼淼吧。”喬沐蘭俯身摸着徐凝發頂。
“我叫喬沐蘭,你可喚我蘭兒姐姐。”
女子溫柔的嗓音仿佛泛着光,徐凝愣住神。
現在的喬沐蘭宛如一朵淡粉的小海棠。
女子指尖冰涼,鼻息間有隐隐清香。
“蘭兒姐姐好香啊!”
小姑娘俏皮地眨眨眼,女子笑得更開心。
女子一颦一笑落入莫庭舟的那雙星河眼。
“以後,引昭若是再偷偷去喝酒,你要攔住。”
小姑娘瞪大雙眼,不可置信。
喬沐蘭看出徐凝的不解,她看了一眼堂溪胥道:“我瞧着引昭喜歡你得緊,旁的小姑娘碰他一下,他從來不準。”
女子湊到徐凝耳邊,用僅二人聽得見的聲音道:“引昭有潔癖,最不喜人碰他。”
一旁的少年正在擦藥,二人目光相撞,少年瞪了徐凝一眼。
徐凝瞪回去,堂溪胥又瞪回來,來來回回,誰也不幹下風。
喬沐蘭察覺到了,捂嘴輕笑:“你們兩個小孩子,比誰眼睛大呢。”
“這還需要比嗎,當然是我的。”
徐凝漫不經心道。
喬沐蘭搖搖頭,見少年有一處夠不着:“淼淼,引昭有一處傷口沒法擦,不若你幫一下他吧。”
小姑娘别過小腦袋。
他有手有腳的,還瞪我,我才不要。
少年眼中驟然躍出的希冀又沒下來。
喬沐蘭注意到堂溪胥變化,她又對徐凝耳語了句什麼。
“那行吧。我就勉強幫他一下。”
喬沐蘭失笑,小大人模樣的淼淼很難不招人喜愛。
“你幹什麼?”
堂溪胥沒好氣。
“擦藥啊。”
少年眉間度了層光,上揚的唇角難以掩住。
“你方才與淼淼說了什麼,她怎的這麼快就變臉?”莫庭舟不解。
喬沐蘭理理衣袖:“我與淼淼說,引昭為了給她買玉墜,掏空錢袋子了,銀錢不夠幫酒肆老闆做苦力,才攢夠的。”
莫庭舟挑挑眉,淺笑着:“夫人英明。”
……
烽火台後的夯土牆背靠着金黃的殘陽,赤紅色的晚霞擁抱着小城,西洲商人的駝隊穿梭在城中,酒樓屋檐上的玄色風鈴“當當”作響。商販們賣完最後一塊牛肉餅,收起小攤,結束一天勞作。
街道飄出清雅的茶香,說書先生驚堂木一拍,講述着莫家軍馳騁沙場的豐功偉績,聽客們津津有味,拍手叫好。新茶客們對齊筷子夾片牛肉吃,老茶客們摩挲着粗瓷碗,喝下一大口泡了許久的茶。
“我料晉國人打不過來,我們有莫将軍呢,怕他們作甚。”
“就是,況且莫家那兩位公子都英武不凡。”
用完晚飯後,堂溪胥帶着徐凝出來瞎溜達,倆小孩随處尋了個位置。
“你怎麼了,為何愁眉苦臉的?”
少年皺起墨眉,也不知在擔心什麼。
“爹好幾日未歸家了,聽大哥說近日戰事不容樂觀。”
少年嚴肅中透着擔憂。
徐凝頓了頓,想到未來會發生的事,擠出笑容安慰道:“放心啦,爹可是戰神将軍,一定會平平安安的,你就不要杞人憂天了。好好練功才是硬道理。”
堂溪胥俯身雙手貼着大腿,對上眼前這個小姑娘看似天真無邪的雙眼。
少年清澈的眸子倏然幽深,如漆黑漩渦想要把徐凝一口吸進去。
“我一直覺得有一件事很奇怪。”
每一次堂溪胥露出這個眼神,徐凝的心都會提到嗓子眼,上一世這樣,這一世還是。
心底的恐懼、威壓,這一瞬間全都湧上來。
“什、什麼。”
徐凝眼皮突跳,有種不詳的預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