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臘月,世安城已是天寒地凍,再不适合釀酒了,小五便閑了下來。
酒肆的大堂裡有骰子和結巴在忙活,南風負責賣酒和收錢,所以大多數時間,小五就抱着個零食盒子坐在櫃台後面嗑瓜子、吃蜜餞,偶爾來了客人幫着吆喝一兩聲。
聽說西市新開了一家糕餅鋪子,生意好得很,每日前去買糕餅的人都從門口排到了街上。一大早,小五便提着籃子去了西市。
這家糕餅鋪子果然名不虛傳,小五在瑟瑟寒風中排了大半個時辰才見到那些糕餅的真面目,為了對得起自己的不辭辛苦,小五把鋪子裡的十幾種點心都買了一些。
回來路過蜜餞鋪子,小五又買了些話梅和梨幹邊走邊吃,可沒過多久便覺得腰膝酸軟、腿腳發沉,小腹襲來一陣悶痛,身體某個難以名狀的部位“嘩”地一下湧出一股熱流,小五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便兩眼一黑,不省人事。
小五昏天暗地地不知睡了多久,醒來時發現自己已躺在暄軟的床榻上,周身被厚厚的棉被包裹着,十分溫暖而舒适。
小五輕松地長出了口氣:“哎——”
耳邊響起人聲:“你醒啦?”
小五一吓,慌忙坐起朝着那聲音望去,竟是肖凝!
小五問道:“這是哪?”
“我家!”肖凝一臉的不耐煩,端起一隻小碗來到小五面前,冷冰冰道,“醒了就把這個喝了吧!”
小五看了看碗裡的紅褐色湯水,又看向肖凝。
“怎麼,還要我喂你不成?”
小五遲疑地接過碗。
肖凝抱着手臂教訓道:“你說你,這麼大的人了,來了癸水不在家抱着湯婆子好好呆着,跑出來瞎晃悠什麼,好巧不巧還偏偏暈倒在我家門口,要不是遇見了我二哥,你怕是要凍出毛病來了。”
小五臉色一紅,忙低下頭。
肖凝把碗塞進小五手中,又道:“這是紅糖姜茶,我二哥說了要趁熱喝,見你沒醒,一直在圍爐上給你熱着呢!”
小五悶聲說了句“多謝”,在肖凝的注視下慢慢把姜茶喝了下去,隻片刻,便覺得全身都暖熱起來。
肖凝回到桌旁坐下,看了一眼桌上裝着糕餅的籃子,闆着臉說道:“我二哥已經請了郎中替你看過了,無甚大礙,就是有些氣虛血虧,郎中說了你得好好吃飯,不要總吃些零食點心,我二哥就從不許我吃這些。”
“你二哥呢?”
“約了茶農談事情去了。我二哥說等你醒了,就找輛馬車給你送回去,可我看......”肖凝皺眉打量着小五,“沒這個必要了吧。”
小五下了地,伸了伸胳膊,覺得自己又生龍活虎了,溫和地說道:“當然,我已經好多了,自己就可以回去了。等你二哥回來,麻煩你轉告一聲,就說......酒肆的五姑娘多謝他的救命之恩。”
說完,向門口走去。
肖凝叫住小五:“等等,你的點心還沒拿。”
小五回頭瞧了一眼桌上的籃子,笑道:“這些點心可是我生生排了大半個時辰才搶到的,你嘗嘗味道如何?”
肖凝目光驟亮,驚喜地捧起竹籃,靛藍的粗布巾下,陣陣甜香撲鼻而來。
再擡起頭時,小五已經離開了。
肖凝揚起嘴角,喃喃說道:“多謝姐姐!”
小五當街暈倒一事着實吓壞了大家。
翌日,南風拉着小五又去看了郎中,親耳聽見郎中說“無甚大礙”這才放下心來。回去之後,南風把小五的一筐零食統統藏了起來,每隔五日才許她吃一點解饞,又變着花樣地給小五炖各種補氣血的湯水,眼見着小五的臉色很快便紅潤了起來。
自這次事件後,小五酒肆與朗月茶樓的關系似乎發生了不可言喻的變化,倘若在街上遇見,就是骰子那樣的臭脾氣也會十分客氣地問一聲“肖掌櫃好”,雖然雙方仍舊沒有什麼往來,但彼此心裡緊繃的那根弦不知什麼時候就已經松懈了下來。
年終歲末,小五備了兩壇好酒打算給朗月茶樓送去,臨行前想了想又把酒換成了陶然醉,叫上了南風一同前往。
來到朗月茶樓時,淩塵正在大門前指揮着幾個夥計準備關門歇業。
小五上前問道:“淩塵兄弟,這才剛過晌午怎就打烊了?”
淩塵見是小五,忙做了個揖,禮貌問道:“五姑娘可是來找我家公子的?”
小五點點頭。
淩塵回身囑咐了一個夥計幾句,轉身對着小五和南風說道:“二位請跟我來。”
淩塵帶着小五和南風來到後院,後院的整體格局與王富貴在時差别不大,但呈現的風格卻是大不相同。路過小五被囚禁的那間屋子時,小五與南風還相視一笑。
三人穿過後院進入茶樓,上了二樓,便瞧見一間屋子的房門半敞,肖屹正坐在案桌後面伏案疾書。
聽見腳步聲,肖屹擡起頭,見是小五,忙笑着起身迎接道:“不知貴客到訪,有失遠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