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五躺在床上烙餅，兩隻眼睛瞪得溜圓沒有一點睡意。起身向院子裡望了望，發現南風的房裡還亮着燈，于是披上衣服去找南風。

南風的房門沒有鎖，小五輕輕一推便開了，小五抱歉道：“我本想敲門的。”

南風招呼道：“快進來，我特意給你留的門。”

火盆邊有兩張小凳子，一張凳子上鋪着厚厚的羊毛墊子，南風把小五按在上面，又拿了自己的棉衣把小五包得嚴嚴實實。

“你怎麼知道我會來？”小五問道。

南風在小五身旁坐定，一邊扒拉着炭火，一邊說道：“這麼大的事情，怎能叫你一個人煩心？腳怎樣，好些了沒有？”

小五裹着南風的棉衣，悻悻道：“不過是踩了一腳，沒有傷到筋骨，好多了。”

“好多了？你現在的樣子可不像好多了啊。”南風看着小五說道。

炭火又旺起來，燒得噼啪作響。

小五垂頭擺弄着棉衣的衣角，問道：“南風，你說我今日的決定是不是有些草率？”

南風忍不住笑起來：“你今日的厲害勁兒哪裡去啦？活脫脫一個惡婆婆的樣子！”

小五惆怅道：“骰子和結巴跟了我好多年，我最大的心願就是給骰子說一門好點的親事，再給結巴找一個厲害的郎中幫他治好結巴的毛病，可我沒想到竟一件也沒有辦成。”

南風随口問道：“那你覺得今天的事情我們還有别的選擇嗎？”

小五默然看向南風。

南風放下火鏟，看着小五溫柔道：“人各有命，即使是最親的人，你也不能去決定他的命運。說白了，就是強扭的瓜不甜，你可以幫骰子操辦一個體面的婚禮，但是你不能幫他決定他喜歡的人。抛開歡兒姑娘是風塵女子這一點不說，骰子想要找一個樣貌性情都與歡兒姑娘仿佛的女子，其實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而歡兒遇到了真心對她的骰子，你又肯幫骰子給她贖身，這也是歡兒的命。這世間有太多的愛而不得和單相思，所以骰子和歡兒的兩情相悅就顯得更加難能可貴，我們為什麼不去成全這一對大好的姻緣呢？至于結巴嘛，其實也不用什麼厲害的郎中，我倒是覺得他自己就可以醫好自己。”

“你說的倒有些在理......”小五喃喃地點頭，忽然又猛地擡起頭問道，“你方才說結巴的口吃可以醫好？”

南風有些遲疑道：“十七軍的夥夫小的時候就是一個結巴，後來他的父親用一種很奇怪的方法治好了他的口吃。就是在他的舌下放兩粒稍稍尖銳的小石頭，他說話時多重複一次，舌頭就會被小石頭硌疼一次，嚴重的時候還會流血。時間一長，他便長了記性，說話時再不敢重複，久而久之便改掉了口吃的毛病。其實說話口吃的人，多半是因為害怕、緊張，或是受過創傷，我看結巴膽小内向，說不準就是小時候經常受欺負的原因。我覺得這個方法結巴可以一試，就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吃得了這份苦。”

聽了南風的話，小五激動道：“太好了，不過是流幾滴血，我相信結巴一定可以堅持的，明日我就把這個好消息告訴他。”

一陣打鑼似的腸鳴從小五的腹中傳來，她尴尬地把臉扭向一邊，小聲道：“那個，時候不早了，我先回去了。”

南風一把抓住小五的胳膊，把她拉回凳子上：“等等！”說着，用火鏟從将滅的炭火裡扒拉出來一團黑黢黢的東西。

小五遺憾道：“是給我烤的紅薯嗎？可惜光顧着說話都烤糊了。”

南風一笑，用抹布裹着那東西往地上輕輕一磕，就聽“啪”的一聲脆響，南風将外面那層黑黢黢的東西剝掉，露出一塊紅色蛋殼。

“烤雞蛋！”小五驚喜道，“南風，真有你的！”

南風小心地剝掉蛋皮，把雞蛋遞給小五：“今日晚飯你本就沒有吃好，又遇上這樣勞心費神的事情，我就在炭火裡埋了一個。趁熱吃，吃完了回去好好睡一覺，骰子的事情你要有的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