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路上車流往來,誰都不會注意到站在路邊的四個行人其實是高利貸逼債現場。當然,人行道上的行人也不會注意到緩緩靠邊停下的車搖下車窗後出現的是曲南飛的臉。
曲南飛的路過隻是偶然,畢竟如果不是恰好今天和他談生意的客戶請他吃飯,恰好将餐廳訂在這附近,又恰好他回家必須經過這裡,否則他是絕對不願意路過施氏的公司大樓的,那樣也就不會恰好瞥見自己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遠得非親非故的遠房表妹面無表情地站在路邊發呆。
從不想沾麻煩的角度來講,曲南飛是不願意過問胡其盈的事情的,更何況還是站在施行易公司對面馬路的胡其盈。他用車輪子想都能想到這個沒品味的姑娘是來找施行易的,而且又被施行易甩開了。
但是從情感的角度講,再沒品位的胡其盈也算他的表妹,更何況還是疑似被施行易甩開站在路邊發呆的表妹。雖然這麼多年的實例證明胡其盈的心理承受能力不差,但他還是擔心這次的打擊會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于是曲南飛還是在路邊停車了,搖下車窗正要把胡其盈招呼過來時才看見除了胡其盈以外的三個人,一個有點眼熟的年輕女性,還有兩個看起來流裡流氣的男人。
曲南飛想了想,最後把車窗搖回去,開門下車,遠遠的對胡其盈打招呼:“其盈,怎麼在這兒?”
胡其盈看見曲南飛的時候沒什麼想法,隻是也朝他揮揮手,說:“晚上好,曲先生,很高興見到你。”
“晚上好。”曲南飛應着,自然而然地站到了樂夏予和那個瘦小男人的中間,話卻是對着胡其盈說的,“和朋友出來玩?這兩位是……”
胡其盈見他視線落在那兩個男人身上,搖搖頭說:“很抱歉,我還不知道這兩位高利貸先生的名字,無法為你介紹。”
高利貸?
曲南飛一挑眉,視線從自他出現之後就抿着嘴沒吭聲的樂夏予身上輕輕飄過,然後落在那兩位“高利貸先生”身上。
曲南飛打量那兩個男人的同時,兩個男人也在打量他。瘦小男人看見曲南飛身上顯然價格不菲的西裝,對着樂夏予笑道:“沒想到樂小姐朋友不少,都說出門在外靠朋友,樂小姐解決不了的麻煩,不如請朋友幫幫忙?”
樂夏予的面色更冷,顯然瘦小男人幾次示意她的困境以試圖讓胡其盈甚至于曲南飛替她解困的行為令她頗為惱火,但當務之急是讓這兩個麻煩的讨債人離開,然後把胡小姐和這個顯然是胡小姐熟人的人送走,至于父親的債務,之後再去頭疼好了。
于是樂夏予按捺住自己的怒意,對那個瘦小男人說:“明天我會把錢打過去,你提的數額我會滿足,現在我有其他的事情,可以請你們先離開嗎?”
瘦小男人撣了撣煙灰,說:“樂小姐,我也說過了,我們老闆不想再等明天了。要是真鬧到要付出點什麼的地步,多少有點麻煩,大家臉上也不好看,你也不想這樣的吧?”
樂夏予當然聽得出男人話裡的威脅意味,但她實在不願意在這種場合表現出自己的窘迫。倒不是認為胡小姐和胡小姐的朋友會因為她的父親欠高利貸的事情而嘲笑看輕她,她也并不在乎因此而來的嘲笑,而是擔心這些事情會給他們造成不必要的負擔,就像現在這樣。
曲南飛唐突地插入對話中,裝模作樣地對胡其盈說:“好渴啊,你能幫我去那邊的店裡買瓶水嗎?”
胡其盈自然不會拒絕,而在胡其盈答應之後,曲南飛又對樂夏予說:“其盈一個人去我不放心,能麻煩你和她一起嗎?”
樂夏予看着這個有幾分眼熟的顯然胡小姐熟人的人,不希望出現的好意讓她感到沉重,但又無法拒絕這份好意讓她隻能邁着沉重的步伐跟着胡其盈去買一瓶不被人需要的水。
等胡其盈和樂夏予走遠,曲南飛才笑眯眯地搭上那兩位高利貸先生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對他們說:“現在礙事的女士退場了,和我說說怎麼回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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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胡其盈和樂夏予帶着水回來的時候,那兩個男人已經離開了,隻有曲南飛還在原地等她們回來。
曲南飛朝胡其盈伸手要水,但胡其盈卻隻是疑惑地看着他,看得曲南飛忍不住低頭打量自己的穿着,一如既往的整齊,沒有什麼值得疑惑的地方。
“怎麼了,一瓶水都舍不得給我,不至于吧?”曲南飛收回要水的手。
“抱歉,隻是産生了一些在我理解之外的情況,我一時無法處理。”胡其盈搖搖頭,把手裡的水遞給曲南飛,“口渴是身體缺水的信号,忽視可能導緻脫水,嚴重情況危及生命,希望你多喝水。”
“……呃,謝謝?”曲南飛遲疑地接過水,左右看了看,“你接下來去哪,沒讓司機來接你嗎?”
胡其盈搖搖頭,說:“接下來沒有預定的行程安排,司機先生已于十七點五十七分下班。”
“行吧,我送你回去。”曲南飛看向一旁的樂夏予,“這位……樂小姐?我順路一起送你吧?”
樂夏予看着他,終于想起了這位眼熟的被胡小姐稱為曲先生的人到底是誰。施氏集團長久的競争對手曲氏集團的現任執行總裁,她的頂頭上司施行易的常年死對頭曲南飛!
雖然隻是在某期财經雜志上見過一張被精修過的照片,但這并不妨礙樂夏予在勉強認出曲南飛之後堅決與敵人劃清界限的決心。
“不用了曲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