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得清閑的周末,胡小姐将近兩周沒有來找茬,公司的工作也有條不紊地進行中,日子仿佛終于回歸正常的軌迹。除了通訊錄裡多出了一位要定時還款的債主曲南飛,一切都與之前沒有差别。
樂夏予拎着裝有魚片粥的保溫桶推開病房門,吱呀的響動驚動了病床上的女人,她循聲望過來,露出了溫柔的笑意:“小夏,你來啦。”
“媽媽。”樂夏予快步走到樂母床前,将保溫桶放在床頭的小櫃上,“今天感覺怎麼樣?”
“和之前一樣,沒什麼不好的。”
樂夏予垂眼打開保溫桶,将魚片粥分盛到小碗裡遞給樂母:“早上早起買的魚,活的呢,小心燙。”
樂母接過碗,笑着誇贊:“感覺我們小夏真是長大了。”
“每次來你都這樣說,再長大我就要頂破天了。”樂夏予也笑,目光落在病房中另一張空的病床上,“陳阿姨散步去了?”
“嗯,她躺不住,早上兒子來看她就急哄哄要他推她出門。”
樂夏予一歪頭:“那我也帶你去散步?”
樂母無奈搖搖頭:“你明知道我不愛出門。”
樂夏予笑了笑,倚在床頭看樂母慢騰騰喝粥,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家常。
“最近工作怎麼樣啊?”
“挺好的,很适應了。”
“别太累了,多注意點身體。”樂母頓了頓,語氣低落起來,“你萬一哪裡不舒服,媽媽也沒辦法去照顧你……”
樂夏予急忙打斷下滑的情緒:“哎呀媽媽,一個人生活這麼久了,我知道怎麼照顧自己,不用擔心我。”
“要不是我當初……”樂母将說了一半的話咽回去,手裡的勺子在碗裡攪了攪,放低了聲音,“那個人最近有沒有去打擾你?”
“……沒有。”這也不算說謊,畢竟隻有讨債人找上門,那個賭鬼根本不見蹤影。
樂夏予垂下眼睫,聲音很輕:“我很久沒有見過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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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門緩慢合上,音響中發出“電梯下行”的提示音。即使電梯中沒有其他人,樂夏予還是習慣站在了角落的位置。
電梯裡的鏡子倒映着自己的臉,樂夏予不由得端詳起自己的儀容儀表:眼睛裡有細微的紅血絲,眼睛下面有黑眼圈,臉色算不上差但也決不能說很好。
很标準的一張社畜臉。
但除此之外的,她和母親很像,眼睛、鼻子、嘴巴,甚至除了容貌之外的很多東西都是,她的基因似乎絕大多數都遺傳了母親的,她曾經無比慶幸這一點,也同等的憎恨這一點。
意識到自己的思緒又将飄到負面的一端,樂夏予強迫自己移開眼睛看向電梯顯示屏上的樓層數。
原本穩步下降的數字卻突然閃爍兩下,停在了9樓。電梯門伴随着提示音打開,樂夏予看到了一個十分眼熟的男人。
“曲總?”
休息日的曲南飛換了休閑裝,帶着一身亂七八糟的裝飾品,站在電梯前看着手機,聽到聲音擡頭看見樂夏予時眼裡有一瞬的迷茫,但很快就換上了慣常的商務笑容。
“啊,樂小姐。”曲南飛邊走進電梯邊打招呼,視線在樂夏予手中的保溫桶落了一下,“來看望病人嗎?”
樂夏予點點頭:“嗯,曲總也是嗎?”
“親戚家的小孩闌尾炎,剛好我在附近就過來看看。”
“這樣啊。”
電梯裡一時落入沉寂,兩人本就沒有過多的交情,聊天記錄裡除了轉賬提醒就是群發的節日問候,連寒暄都欠奉,氣氛比查幹湖冬捕抓出的魚還要冰冷。
樂夏予想低頭看看自己的保溫桶,裝作很忙的樣子躲避沉默的尴尬,但餘光卻忽然被曲南飛方向的什麼東西閃了一下。
她悄悄地從鏡子裡的倒影觀察,看見曲南飛正低頭看手機,腳上換了重心調整姿勢,脖子上的項鍊随着他的動作反射了燈光,又是一閃。
樂夏予被晃得閉上眼低下頭,但不一會兒又小心地瞥向鏡子。
之前短暫的見面是在工作日,曲南飛西裝革履,單論外貌自然是一表人才,但難免會留下沉穩嚴肅的印象。乍一看到他穿得像個潮流藝術家,身上的飾品碰撞間叮咚作響,樂夏予感覺眼睛和腦子同時受到了史上最大沖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