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這是,陳子風從人群中站了出來,他眉眼平靜,身姿看起來單薄了許多,破舊的白色長衫被風吹的揚了起來。
“他們确實是死了,我沒有騙你們,我的阿娘也在那屏障之内,她忽然蘇醒,卻想殺了我!”
此言一出,人群又開始躁動起來,陳子風緊緊握着拳頭,指尖掐進了皮膚,洇出一點鮮紅的顔色。
在場的很多人都親眼看到了自己的親人從床上站了起來,一時狂喜,卻又被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得一時失了神,隻能四竄逃出,可一剛出門,就看到大街上那群原本應該躺在紫石床上的人都想有意識的一般聚在一起,見人就殺。
“這紫石床是鎮長幫着那人送到你們家家戶戶的,可你們不知,他收人家的功法,升至金丹,他的修為卻是你們親人的命累積而成的。”
一語驚起千成浪,在江辭拿出獨屬于鎮長的徽印擲在地上時,衆人才如大夢初醒一般。
“那兩位是靈域弟子,乃是奉了宗門之命來調查此事,我會幫你們将親人禁锢的魂魄釋放出來,助他們輪回轉世。”
江辭向來不會說什麼大道理感動人,把證據拿出來,又将文初墨二人的身份搬出來,衆人已然信了□□成。
解決這件事的人換了别人他們或許不信,但靈域與桃楓向來交好,在宣傳正道大宗上,靈域是頭一份。
空氣中一時安靜了下來,抱着男孩的夫人面色灰敗,與男孩壓抑着聲音相擁而哭,沒有人再沖上來了。
站在一旁火紅色少年早就等的不耐了,眉眼染着戾氣,江辭回過頭看了一眼,他就明白了。
他咧開嘴,笑的開心,渾身卻像卸了閘的洪水一般散發着濃烈的殺戮氣息,他輕點足尖,一躍而上,鮮紅的衣袖咧咧作響,風雲卷起,他的發絲狂舞着,手中火劍一揮,金色紋的屏障頓時不堪碎裂開來,那失了智的傀儡人湧了出來,卻被面前那乖戾的少年一劍劈了回去,火焰席卷而來。
江辭呼出一口氣,扭頭看向他們三人:“你們替我護法吧,我需要誦念佛經,送他們脫離軀殼,投入輪回。”
文初墨和沉少柯是知道她兼修佛法的,但南翎子卻倏然瞪大雙眼,一臉驚奇:“許辛你還會誦經啊,别不是忽悠他們的吧。”
最後一句話說的小聲,是湊到江辭耳邊說的。笑話,要是被身後那群人聽到是在忽悠人,豈不是又上來鬧了。
文初墨拍了拍南翎子的肩膀,眉間愁緒淡了不少:“許辛得歸無大師傳承,自幼修習佛法,念往生經不是難事。”
自從來到引仙鎮後,他們熟悉了不少,文初墨也不再道友道友的喊了,而是直呼姓名,将江辭認作朋友。
歸無大師?!南翎子輕呼,他也是聽過歸無大師名号的,沒想到啊沒想到,許清鶴修為高深莫測,這看着平平無奇的許辛竟然是歸無大師的傳承!
江辭扯了扯嘴角,沒搭理一旁秒變星星眼的南翎子,自顧自盤坐起來,凝心靜氣,雙手交疊立在胸前,雙眼緩緩閉上,順着腦子裡自動蹦出的金色梵文開始念念有詞起來。
其實江辭不認識歸無大師,要不是聽文初墨解釋過,她還以為她接受的隻是平平無奇的傳承罷了。
畢竟,那穿的破破爛爛的盤坐在巨大神像下的老和尚,還和她搶地方睡,看起來真不像個世外高人。
不過一會,江辭整個人都開始冒起金光,遠處烈火般的少年殺的肆意,眼尾染的通紅。
這些身體原本就維持不了,脫離了紫石床,一旦死亡,就很快會融成血水,就跟躺在院子外的明池一樣,被許清鶴一把火燒了個幹淨。
許清鶴笑着踩碎了最後一個抓向他的男子,回過頭,那散落一地的屍體圍成的一個圈,金色梵文立起屏障,将他也圍在了裡面,透過那金色的屏障,他看到了盤坐在地上念念有詞散發着金光的少女。
她發絲有些淩亂,還有幾絲貼在臉上,白淨的臉龐滿是認真,高挺的鼻子,殷紅的薄唇,與記憶裡的她,一模一樣。
少年眉眼戾氣消散了些許,他低垂着腦袋,用劍尖挑了挑地上溶了一半的屍體,尋常人見到了不免覺得驚恐,他卻隻覺得有點惡心,又順手放了一把火燒了全部的屍體,火光四起,他自火光而出,身後的長發馬尾微微搖晃着,滿臉的不羁之色。
江辭念着腦海中浮現而出的梵文,記憶深處老和尚模糊的面容卻越發清晰。
十年過去,她已經有很多事記不太清了,魔域中其實什麼活物都沒有,隻有滿地的骸骨與濃重的黑霧,她穿梭其中,疲憊的與充滿惡意的魔氣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