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是這個世界上為數不多不想殺她的人,他盤坐在那,巨大的神像屹立身前,神像慈悲,他也慈悲。
那時她靈力散盡,被打的隻剩一口氣,闖進破廟裡,隻求一處能夠暫時休養生息的地方,在見到老和尚的那一瞬間,她是原本…想殺了他的。
但老和尚卻拍了拍他身旁的坐墊,笑呵呵的邀請她坐下來,老和尚已經很老了,滿臉褶皺,雙目渾濁,光秃秃的頭頂點了九個戒疤。
在江辭坐下來的時候,老和尚開始講述他與神的故事,故事太長,又無聊的緊,聽的江辭昏昏欲睡,他也不惱,隻是笑呵呵的用力一拍江辭的後腦勺,愣是把人給拍醒了,又繼續講他和神的故事。
直到夜深人靜,老和尚才講完,江辭實在受不了,在破廟角落裡找了唯一一個有厚稻草的地方,将稻草随意鋪了一下,躺下的一瞬間隻覺得靈魂都要升天了,誰知在即将睡着的時候,老和尚好死不死開始念起了經文,那經文像是附骨之蛆一般爬進江辭的耳朵,堵的她腦仁生疼。
“施主,善者大智大仁,修者更是要順應天意,自省其身。”
在江辭怒目而視時,老和尚微微一笑,停止了念經,說出隻有他自己聽的懂的大道理。
江辭露出一股冷嘲的神色:“你當你的大善人,别打擾我睡覺。”
說完又躺了回去,誰知閉上眼還沒一會,經文又從老和尚的嘴裡飄進江辭的腦海,輾轉反側,愣是睡不着,腦仁還更疼了,忍無可忍,江辭一怒而起:“老和尚!你到底想怎麼樣?!”
老和尚仍舊保持着微笑,念了一句我神有指點,說着将身上半披的袈裟脫了下來,折疊的方方正正,才點了點江辭身下的草席,露出高深莫測的微笑:“這廟中隻有這一處有這幹稻草,和尚我年老體弱,不妨讓給我吧,施主做個大善人,我神必會保佑你。”
“……”念了這麼一大段,繞了這麼大一圈就是為了這塊地。
江辭翻了個大白眼,陰測測的咬牙:“我要是不讓呢?”
老和尚呵呵笑了兩聲“我神慈悲,施主也理應做個大智大仁之人,不如我再念些經文,助施主消弭身上戾氣,以得大善。”
“……”威脅,明晃晃的威脅啊!
江辭氣的深呼吸了兩下,再睜開眼時已經将怒氣都壓了下去,分一塊給他而已,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江辭安慰自己。
随後又躺了下來,挪動了兩下,空出一塊有稻草的地方:“你一半我一半,再廢話你一半都沒有!”
“施主真乃大善者也!”
老和尚渾濁的瞳孔忽而亮了一瞬,一臉得逞的躺在稻草上,與江辭隔了一點距離。
沒了煩人的經文,江辭終于舒舒服服的睡了一覺,再睜開眼時已經是正午,刺眼的陽光透過破爛的窗棂,晃的眼皮子都要有些睜不開。
老和尚又重新跪坐在神像底下的破墊子上,雙眼緊閉,看起來比昨晚更老了一些,似乎都感覺不到他的氣息了。
江辭心弦突然繃緊了一瞬,她抿了抿唇,輕聲喊了一句:“老和尚?”
沒有反應。
江辭微微睜大雙眼,從稻草鋪的地上爬了起來,又湊到老和尚旁邊的破墊子上,喊了一聲:“老和尚?!”
這次比之前的大聲多了。
老和尚像被吓醒了,猛的睜開雙眼,整個人像是坐不穩似的晃了兩下,渾濁的目光望向江辭。
“……”感情是睡着了,吓得人一大跳。
江辭扯了扯嘴角,這才發覺自己的身上暖洋洋的,靈氣又充盈了起來,身上大的小的傷口都愈合了,似乎那一覺恢複的極好,她不由得驚奇的咦了一聲。
老和尚笑呵呵的摸了摸他那光秃秃的腦袋:“施主,這一覺覺得怎麼樣啊?”
“真奇怪,我這幅身體恢複的也太快了些。”江辭眨眨眼,狐疑的看了一下老和尚。
“不奇怪不奇怪,我趁你睡着的時候,把我這畢生的修為功法都傳給你了,傷好的快些不奇怪。”
老和尚擡頭炯炯有神的望着頭頂那落滿灰的神像,身體像是直不起來一樣,佝偻着,說起渡修為一事神情平和。
畢生的修為?!
江辭不可置信,低垂着頭查看了一下自己的身體,又想起什麼:“你全部給我了!你怎麼辦?”
“嘿嘿,當然是要死啦!”
老和尚倏然扭過頭,笑的一臉得意,甚至還覺得自己做的特别好。
“那我不要,我渡回給你。”江辭拒絕的很快,一條人命背在身上,也不知道這老和尚腦子裡怎麼想的。
老和尚搖了搖頭:“施主身懷大善,無論我給不給你,我都是要死的,壽命已經到了盡頭,我理應去侍奉神了。昨夜那一側稻草席,就權當老和尚我報答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