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辭怔愣着,半塊稻草席就得人家一生修為,這買賣做的真是不公平。
過了一會,江辭才慢慢垂下眼眸,無力的掀了掀嘴角:“嘁—我才不是善人,一個稻草席就把傳承給我,真是蠢。”
老和尚笑呵呵的:“施主不必過謙,我怕是活不久了,施主不必替我收屍,這裡遠離人煙,就讓我跪坐神前,侍奉他吧。”
頂上的神像早已被歲月模糊了樣子,可依稀能看出它低垂着眼,眉目含笑,一臉慈悲。
老和尚仰着頭看着,一動也不動,江辭也沉默着,直到夜色将近,隻有瑩瑩的月光投進破廟中,有一縷直直的照進神像上方,泛出淡淡的金光。
老和尚睜着雙眼,瞳孔中死寂一片,他擡頭望着,就這樣,了無聲息,坐化在神像面前。
直到老和尚坐化一個時辰之後,江辭才從坐墊上站起身了,她不明白老和尚為什麼能夠從容的赴死,就因為神的信仰嗎?
她不明白,她不想死,任何人都不能讓她甘願去死,她反而要活,活的比所有人都要好。
***
江辭念完腦中的往生經文,緩緩睜開雙眼,瞳孔中有些無神。
那晚的回憶清晰回想起來,那晚的風,慈悲的神像以及老和尚蒼老狡黠的面容都如同再現一般。
令她心中隐約升起一絲惆怅。
“咦?許辛的修為竟然升了一小階!”
南翎子一驚一乍的聲音傳入江辭耳中,讓她一瞬間回過神來。
她沉下心去探查,發現還真是修為漲了,從金丹中期升至巅峰了,就差一步就可以結元嬰了!
江辭有些驚詫,她往前去看,那馬尾高束的少年拎着一把靈劍自火光而出,在他的身後星星點點的金光散于天際,又聚在一起瘋狂的湧入她的體内,在最後一點星光沒入,她的修為便紮紮實實的定格在金丹巅峰。
“沒想到歸無大師的往生經文竟然可以收集魂者的善意增添修為,可想而知,歸無大師是做了多少利于衆生的事才至大乘境界。”
文初墨擡眸看着那些星光鑽入江辭體内,眼中閃過一絲驚歎,又眉眼彎彎的開口道:“還是恭喜許辛步入金丹巅峰,離元嬰也就不遠了。”
說着,沉少柯也将劍收了起來抱在懷中,清冷的眉眼中少見的帶了笑意,朝她點了點頭。
他們并不嫉妒江辭,修真界中,機緣得來不易,也是要靠命來博取的。
南翎子也是一樣,他不嫉妒,但是不代表他不羨慕,他看着江辭,哈喇子都快要流出來了,做善事有什麼難的,要是有了這個功法,他天天去做善事!
他狗腿的将江辭從地上扶起來,噓寒問暖的,一時又問渴不渴,一時又問累不累,把江辭驚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直到許清鶴帶着濃郁殺戮氣息的靈劍橫在南翎子脖間,他才戀戀不舍的松開扒拉住江辭胳膊的手。
嘤嘤,實力強大的少年什麼都好,就是愛威脅人。
更令人難過的是,他還打不過!
南翎子仰天流淚,他還覺得脖子涼涼的呢。
“鎮長已死,這紫石床的背後之人恐怕暫時是揪不出來了。”
江辭沉聲将最後的信息傳遞給了他們三人,文初墨點點頭,卻不顯沉重。
“我會傳信給宗門,讓他們來調查此事,死了這麼多人,桃楓也會派人來查的,我們不必擔心。”
文初墨與沉少柯對宗門的信任是從小建立起來的,溫室裡的花朵,發生了解決不了的事情總是依賴于家長。
江辭也不多說什麼,街道的另一邊人群已經逐漸散去,隻是整個引仙鎮的上方都籠罩着一股郁躁的氛圍。
“我們要離開了。”江辭輕聲道。
許清鶴自然是要跟着她的,來着心底那一抹熟悉的感覺,如果她不帶着少年,他可能又會喊打喊殺的。
如今江辭的修為與在場的比起來,除了許清鶴看不出來,其他人都還處在初期至中期,所以其他人也并不擔心江辭,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離開也是遲早的事。
“那你們可想好去哪了?”文初墨溫聲道。
江辭搖了搖頭,又倏然一笑:“天下之大,哪裡都走走看看嘛。”
反正是不能和你們正道弟子走一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