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顧斂舟撐開傘，一手攬過時迩的肩膀，帶着他向外走。

時迩被他攬着，幾乎不敢多動，機械一般地走在他身邊。

傘面很快傳來狂暴的“啪嗒”聲，風吹得時迩發絲淩亂，外套獵獵作響，但他注視着面前撐傘的那隻手，它牢牢握在傘把上，紋絲不動。

好有力……

雨聲嘈雜，蓋過所有聲響，唯有心跳聲依然劇烈。

很快，兩人便跟在司機身後到達停車的地方。

顧斂舟立在車門前，示意時迩先上車，等他坐好，顧斂舟才收起傘，上車關門。

時迩這才注意到他肩膀濕了一半，發絲上也有滴落的水珠。

是我讓他淋了不該淋的雨嗎？

時迩這樣想着，但他不會說話，隻有蒼白的道謝。

“不客氣。”顧斂舟回道，又轉頭對司機說了時迩的地址，“先送他。”

車輛很快啟動，行駛在雨幕中。

氣氛安靜下來，隻剩雨滴拍打在車窗上的聲響，時迩直覺自己應該說點什麼，但他實在不是一個會找話題的人。

就在他糾結要說什麼時，顧斂舟先開了口。

“時迩。”

時迩一個激靈看過去。

這好像是顧斂舟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顧斂舟一隻手肘撐在扶手上，就這樣撐着頭看着他：“你，很怕我嗎？”

“沒……沒有啊。”時迩頭搖得像撥浪鼓。

“嗯。”顧斂舟頓了一會兒，才道，“那為什麼你總是一副要離我遠遠的樣子？”

時迩一時噎住了，良久，才重複：“沒有啊……”

54.

顧斂舟入行十年，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他看人的眼光不能說百分之百準确，但也差不了多少。

但時迩他有點看不懂。

他大部分時候看起來都怯生生的，一點也不像他們這一行的人。

很好逗，很好騙，很容易臉紅，好像誰都能欺負。

但偶爾，也會做出超出他想象的事情。

比如在尋水鎮的時候，每一次遇見都讓顧斂舟感到意外。

會告訴他有攝像機趕緊離開的時迩，會提醒他不要在外面打電話的時迩，會大膽到剛見面幾次就薅他頭發的時迩……

和那個動辄臉紅的時迩好像割裂的兩個人。

顧斂舟一直到今天都沒想明白為什麼。

他對别人也這樣嗎？那為什麼今天都被那個莫賓欺負得那麼慘了，他還一直忍耐？

還是說，他隻對自己這樣？

顧斂舟都懷疑是不是自己太自戀了，難道他對時迩來說是特殊的嗎？

時迩說不害怕他，那為什麼總要和他拉開距離？

顧斂舟皺着眉：“你恐同嗎？”

55.

“啊？”時迩愣住，後知後覺想起顧斂舟的性取向，立即解釋，“我沒有！”

隻見顧斂舟若有所思的樣子，撐着頭的手指在太陽穴上一點一點，嘴裡似乎嘀咕了句什麼。

見他似乎沒有再問的意思，時迩收回了視線。

車廂内再次安靜下來，時迩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松了口氣，還是期盼能再和顧斂舟說幾句話，他低下頭玩自己的手指，有點無聊又有些尴尬。

本以為還要在這樣的氣氛中堅持幾十分鐘，但沒過多久，時迩竟不知不覺地睡了過去。

醒來時耳邊已經沒了暴烈的雨聲，車輛依舊行駛在街道上，隻是周圍變成了時迩熟悉的風景，最多再有五分鐘就要到他家了。

時迩坐起身，發現顧斂舟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臉上。

他下意識摸了摸嘴角，沒流口水啊。

顧斂舟見狀，悶笑了一聲。

時迩“騰”得一下臉紅得冒煙，也因此錯過了男人眼中其他的情緒。

顧斂舟主動開口緩解他的尴尬：“快到了吧？”

時迩假裝看窗外，躲開他的視線，“嗯”了一聲。

“加個聯系方式。”顧斂舟把手機遞到他這邊，“今天的事還有什麼需要我的，可以直接找我。”

時迩倏地轉頭，隻見屏幕上赫然是顧斂舟的微信，但頭像并不是網傳的那個。

他居然！加到了顧斂舟的微信！

他恍恍惚惚地提交申請，顧斂舟很快點了通過，聊天列表裡立即出現了新的對話框。

時迩盯着那個對話框許久，直到車停在了小區門口。

這輛保姆車隻有單側開門，時迩下車必須要經過顧斂舟。

他彎着腰小心翼翼地通過，人已經到了門口，卻感覺褲腿勾到了什麼，他低頭去看，發現是幾乎與地面融為一體的黑色雨傘。

他彎下腰想把雨傘拿開，卻被人搶先一步。

“别動。”

顧斂舟一手圈住了他的小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