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門個人比試的賽事還在如火如荼地進行着。
遺憾的是,湯穗穗并沒有走到最後,拿下新秀賽的榜首。即使她比起很多人來說有實戰的優勢,但終究人外有人,最後落敗在實力更深厚的同門身上。
湯穗穗坦然地接受了這個結果。
對于湯穗穗來說,能夠走到這個位置已經讓她十分滿意。她知道自己仍有很多不足之處,也還達不到師姐們的水平。在這次的新秀賽中,她也在其中找到了自己明顯的漏洞。
結束了比試之後,湯穗穗拉上唐澄澄往正式賽那邊鑽去。一會還有師姐的比試,考慮到師姐的人氣,她們提前了一場比試就做到了這裡,正好能夠找到一個視角還不錯、并且能夠坐下來的位置。
台上并非相識的師姐,兩人的心思都不在比試之上,湯穗穗看得心不在焉,身旁的唐澄澄又翻看起她自己帶來的書籍。
百無聊賴間,湯穗穗換了個姿勢,視線從圍觀的人群中一一掃過,從陌生的面孔看出她們對這場比試的态度。
台下的觀衆正被比試牽動着心神,不知不覺間展露相似的神情。
湯穗穗隻覺得有些乏味,撐着腦袋歎了口氣,繼續往擂台周圍劃過。
未曾想,竟然在擂台邊陰涼的地方,看到了一慣嚴肅的葛長老正蹲在某位師姐面前檢查什麼,片刻後起身,不耐煩地揮了揮手:“行了,擡下去,死不了。”
這不是湯穗穗第一次看到葛長老診斷同門。
從藍鄞師姐自動請纓去援助的那天之後,湯穗穗時常能看到這一幕。有時候她都會懷疑,那時意料之外的求援信号,反倒給她展現了宗門的另一番景象。
她幾乎每天都能看到因為功法反噬的前輩們被送來葛長老面前,又或是葛長老穿梭過一個又一個擂台,中斷這些人的靈氣調用,強制讓她們休息。
即使葛長老的臉色一如既往的難看,不過湯穗穗稍微也能理解些許。
湯穗穗原本以為反噬會有很明顯的先兆,可以提前做好準備。但這幾天看下來,她才發現,這件事不僅随時會發生,而且境界越高的人,越容易受到影響……甚至很可能就發生在下一次調息。
“……功法的反噬就是這樣的。”唐澄澄微弱的聲音拉回了她的思緒,惹得湯穗穗下意識回神偏過頭望向對方。
唐澄澄頭也不擡地拿着炭筆繪制着什麼,看起來像是複雜的機關樣式,又在一旁寫着什麼備注。湯穗穗望着對方連貫的動作,垂下眼睫掩蓋内心複雜的思緒,想起那邊的前輩們,不忍心地開口:“就沒有什麼解決的辦法嗎?”
“可憐嗎?”唐澄澄不帶任何感情的話語鑽進湯穗穗的耳朵裡,“這就是代價。”
湯穗穗猛地偏頭看過去,唐澄澄還是那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可是在那一刻她覺得對方很陌生,跟她相識的“唐澄澄”判若兩人。
即使她知道對方陳述的僅僅是功法書籍上所寫的事實,但被對方這樣闡述出來的時候,她隻覺得渾身脊背發寒,險些忍不住打一個寒顫。
她頭一回覺得對方的聲音很冰冷,即使在陽光之下都帶着寒冰的溫度——就好像,話本中地府判官為她們,冰冷地擲下死亡判決的令簽一樣。
“怎麼了?”唐澄澄沒有聽到對方的回應,意外地轉頭朝她看來,明亮的眼睛裡充滿了疑惑,驅散了身上的陌生感。
“……澄澄。”湯穗穗張了張嘴,她的心髒砰砰地跳個不停,她皺着眉遲疑地開口,“你剛剛變得很冷漠。”
“是嗎?”唐澄澄無辜地歪了歪頭,某些時刻的她簡直理智得不像尋常人,“可是隻是事實啊,也是你我終将會迎來的結局。——除非我們能将心法完全改寫。”
但她們都知道,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乾坤宗建立至今,功法經過不斷地疊代,反噬的程度相比起最初時,堪稱微不可查。就像靈魔兩氣永遠維持巧妙的平衡一樣,使用功法的代價也不能完全被抵消。
事實是如此,但唐澄澄的話語着實聽起來十分不舒服。
湯穗穗忍不住想,該不會對方搗鼓她的機械搗鼓多了,也被同化成那些冷冰冰的器械來了吧。
在一片熱鬧的歡呼聲中,湯穗穗擡起頭,才發現師姐已經上台準備迎戰。
原來在不知不覺的時候,上一場比試已經結束,然而她們倆都沒有留意勝者是誰。
台上師姐和她的對手依舊尚未分出勝負,湯穗穗托着臉,将心思放在台上的師姐身上,聽到周圍的前輩興緻勃勃地讨論起這次的正式賽名次:“哎你說,這次走到最後的會是誰?”
自從藍鄞師姐自動請纓前去援助之後,所有人便默認姬忘塵是這次的最終勝者,轉而關心誰才是這個第二名。
湯穗穗饒有興緻地聽着她們讨論陌生的名字,不自覺又遊了神,目光随意地從人群中穿梭。沒想到竟然看到了意料之外的身影,那個自稱“姜祀”的凡人青年又混在人群的隊末,擡着頭專心緻志地看着台上比試兩人的身影。
湯穗穗看着那人的身影,挑了挑眉,下意識地眯着眼睛思考。
——她分明記得,對方上一場比試還好端端地待在長老們集中的位置。
她下意識回想,好像每次都能在師姐的擂台賽下,看到對方的身影。她皺着眉不滿地撇了撇嘴,心中浮起一股莫名的猜測:姜祀好像對師姐格外關注?
不過她很快壓下心裡微弱的不悅,找到了對方關注師姐的合理解釋。
師姐是目前全宗門最強的人,關注師姐難道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湯穗穗一邊想着,一邊下意識将視線又飄到葛長老的那邊。
那邊陰涼處的葛長老剛結束了上個師姐的處理,身形還沒站穩,一個着急忙慌的身影就朝她沖了過來。避免影響周圍觀戰的人,聲音的主人刻意壓低了聲音:“葛長老!”
急急忙忙跑來的她氣都還沒有喘勻,彎下身附在葛長老的耳邊說起傷者的情況,葛長老聽着對方的話語臉色更為凝重,跟着對方的步伐往外走去。
湯穗穗隔着人群望着葛長老凝重的神情,本來想詢問唐澄澄,可身邊的人自顧自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完全不被外界打擾。
湯穗穗試圖将自己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面前的擂台上,但她腦海裡總是複現方才葛長老神色凝重的那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