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感交集的湯穗穗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到觀戰台,貓着身子走到原來的位置上。唐澄澄擔心她離開後沒有位置,還貼心地在坐的地方放了本書。
湯穗穗将書拿起,轉身坐在了位置上,并下意識地将這本書放在了自己的大腿。她擡頭看向擂台上,兩位師姐仍展開着激烈的比試;她的眼神掃向四周,圍觀的同門正沉浸其中,就連人群中的姜祀眼睛裡也閃着興奮的色彩;而坐在身旁的唐澄澄仍低着頭繪制不知名的機關零件。
周圍的一切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裡,幾乎沒有發生任何變化。
可是湯穗穗的腦子亂作一團,她的胸口也正堵得慌,一股無名的郁悶淤積在心中,無法纾解。
身旁的唐澄澄好似能感受到她的情緒變化,冷不丁地開口:“……你方才去哪了?”
湯穗穗下意識轉頭望去,可對方依舊頭也不擡地寫些什麼。她剛剛還覺得唐澄澄冰冷得像機械,但現在又覺得隻是自己的過分敏感,從而誤解了對方。
她本身就不是将事情全部悶在心裡的性格,面對唐澄澄冷靜地發問,她恨不得将方才發生的事情全部倒出來。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整理了思緒,順勢将方才看到的場面如實開口。
當湯穗穗的開口傾訴時,唐澄澄自然而然地停下手中的畫筆,轉過頭來認認真真地傾聽着她的想法,時不時還點點頭。
望着對方平淡如水的眼神,無意識地讓湯穗穗的心慢慢平靜了下來,讓她腦海中的思路也更清晰。
湯穗穗知道自己當前情緒的最大來源,正是心底蹦出來的、無能為力的挫敗感。
面對心法的反噬,她曾經大言不慚地開口說要将其解決。可事到如今,她又清楚地知道,自己根本沒有這樣的能力。
她必須坦然承認自己的無能,可……她的内心深處卻不想承認,想要馬上找到解決的辦法。
聽完湯穗穗的所思所想,唐澄澄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什麼?”湯穗穗沒有想到對方竟然是這個反應,不可置信地開口。
可對方已經重新拿起手上的畫筆,繼續完成方才的事情。
湯穗穗百思不得其解,望着對方漠不關心的動作,她下意識皺起了眉頭,一股無名的怒火席卷她的心房。她原本以為是自己過于敏感而誤解了對方,沒想到對方竟然真的就是這樣冷漠無比的人。
她不明白為什麼對方會是這樣的反應?
……就算這一切都是既定的事實,可她是怎麼能那麼冷漠,有那麼平淡地說出那四個字?
就好像,這些事情這跟她毫不相幹一樣。
——她認識的唐澄澄不應該是這樣的。
“你到底在說什麼?!”湯穗穗望着對方的側臉,壓低了聲音質問,緊緊盯着對方的臉,想要從對方的嘴裡得到更多的答案。
周圍嘈雜的聲音在這一刻也被完全屏蔽,她什麼都聽不清。湯穗穗重重地呼吸着,胸膛不停起伏着,她想要從對方臉上看到一絲一毫動容。
聽到湯穗穗包含情緒的質問,唐澄澄終于停下手中的筆,望着前方沉默地眨了眨眼,才轉過頭來望向湯穗穗,黑白分明的眼睛不帶任何情緒:“你希望我做出什麼樣的反應呢?——或者說,你希望聽到什麼樣的反應?”
湯穗穗被她的眼神震得發懵,她下意識地瞪大了眼睛,伸手握住了對方的手臂,咽下口水,聲音有些發壓:“難道你不想改變這一切嗎?”
“我想。”唐澄澄不假思索地開口,“可是光想就有用了嗎?”
沒用。
湯穗穗在心裡接上對方沒有開口的回答,不自然地松開手,也移開了目光,低頭看着放在自己膝蓋上的書。
如果光想想就能搞定的話,這件事情早就被解決掉了。
唐澄澄也意識到自己的态度或許沒那麼好,她清了清嗓子,伸手拉着湯穗穗的手臂。
湯穗穗回望過去,對上對方眼睛裡那抹堅定的神采。對方好像下定了什麼決心,捏緊了手上的炭筆,猶豫着開口:“如果我說,我正在——”
恰在此時,台上的比試分出了勝負,周圍人喝彩的聲浪一層高過一層,将唐澄澄原本細微的聲音完全蓋了過去。
湯穗穗隻能看到對方的嘴唇張合,卻完全沒有聽清對方說話的内容。
她本能的覺得,對方跟她開口的這件事,一定超乎尋常,甚至遠超尋常人的想象。
所以她等周圍的聲浪暫歇時,用力地反握住對方的手:“你剛剛說的,能再說一次嗎?”
“算了。”唐澄澄抽出手,低頭眨了眨眼,掩蓋住了自己的真正情緒,低聲開口:“……還是不知道的好,畢竟也不一定能成功。”
後面不管湯穗穗再怎麼追問,對方都緘口不言,不願再透露半個字眼。
湯穗穗隻能抱着一肚子沒解決的疑問回到房間調息打坐。
在調息的時候,湯穗穗抛掉那些堵在心口的想法又重新浮在眼前,讓她無法忽視,也靜不下心來。
她的腦海被堆積了很多東西,一直影響着她。嘗試了好一會,她都不能再像往常一樣順利地進入狀态。
湯穗穗歎了口氣,索性拿出話本轉換一下心情,但沒看幾頁就覺得枯燥異常,什麼都看不進去。
最後她隻能将自己悶在輩子裡,閉上眼等困意自然襲來。
次日,正是宗門大比正式賽的決賽。這場比試将會角逐出本次大賽的勝者,并由宗主送上今年的獎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