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放什麼時候招惹過這樣一個小娘子,她竟絲毫不知?
聽話裡的意思,是這姑娘有意要嫁裴放,裴放沒同意,還招了人家的恨。也不知道是在和她成親前惹下的孽債,還是成婚後造的孽。
眼看着姚采薇碗裡的冰酪剩了一半,侍墨出聲道:“出來的時間不短了,姑娘,咱們該回去了,不然……”
姚采薇拿帕子擦了嘴角,起身讓侍墨結賬。
兩人走到門口,徐素湘實在是忍不住,側頭看向她。
也許是她的視線太過于明目張膽,姚采薇有所感應一般,回過了頭。
“……”
視線交彙,兩人心中俱是一驚。
徐素湘贊歎于對方的容貌,而姚采薇,則認出了徐素湘。
——是表哥的那位發妻,前年中秋宮宴上,她曾見過她。
他還躺在太醫院昏迷不醒,他唯一的妻子竟帶着丫鬟在這悠閑吃冰酪?
真是活該啊。
姚采薇扭頭出去,心裡百般滋味,竟如何也笑不出來。
徐素湘則在暗忖,對方看着年輕,五年前大概都還沒有及笈,那必定就是婚後才有的事了,裴放竟半句都不曾對她提過。
算了,徐素湘咽下冰酪,心想,自己對他也不是全無隐瞞,彼此都沒什麼感情,又何必計較呢?
三人吃過冰酪,尋了馬車,直接打道回府。
翠竹在車上叮囑紅菱:“管好你的嘴巴,回去可别跟人張揚咱們在外面吃了冰酪,碧蘭那張嘴,不敢說夫人的不是,但定饒不過你!”
紅菱哼了一聲:“我又不傻,誰想聽她唠叨規矩!”
說着,她看向徐素湘:“夫人也是,好幾次聽她含沙射影你都不調理她,再說她總插手你和侯爺之間的事,更是沒個做奴婢的樣子!”
徐素湘又何嘗不知,碧蘭的忠心并不在自己身上,隻是她服侍自己時總是盡心盡力并無可挑剔之處,再者,她常出入洗墨庵,裴放似乎對她有特别之處,既有可能是他的人,素湘自然不好随意處置了她。
“隻要她不明着舞到我面前,你們就少招惹她。”徐素湘按住兩個丫頭的小心思,開始閉目養神。
紅菱和翠竹互望一眼,都沒再說話。
回到侯府時,碧蘭并不在聽瀾苑,倒是彩菊在屋裡給徐素湘奉上茶水,一面問她:“夫人剛回來,是要現在傳飯,還是再歇一會兒?”
絲毫不提她比往日晚回來半個多時辰的事,這便顯出她與碧蘭的區别來了,徐素湘不免多看了她一眼。
“讓廚房傳飯吧,你去吩咐一聲,讓她們少上兩道菜。”
彩菊點頭記下,這便是說夫人并沒有在外頭用飯,隻是吃了些小食這才晚了一些回府,她心裡有了數,正準備出門去,就聽見徐素湘問她:“碧蘭怎麼不在屋裡?”
彩菊回道:“碧蘭姐姐一早身上不舒服,夫人出了門,她才到罩房裡歇息的。”
彩菊沒敢說,她是心裡不舒服,知道侯爺醒不過來,在自己屋裡狠哭了一場,好幾個丫頭都聽見了,這會子恐怕眼睛都腫了,哪敢出現在夫人面前。
徐素湘喝了一口茶,道:“既不舒服,就請個大夫來看看,别拖重了。”
彩菊應了一聲,這才往小廚房去。
吃過午飯,徐素湘也不歇晌了,先是去了趟洗墨庵,把平時伺候裴放的那些人都召集了起來,先是說了裴放這兩日就要回府的事,除了命他們仔細服侍,還遣了人把裴放的卧室重新布置一番。
既是醒不來,總躺在床上床褥總要布置得再舒适些,吃喝拉撒都得靠人,伺候他的人也得再添些,為着裴放的體面和尊嚴,照顧他的人便不能是府裡的丫頭,都得安排給小厮們。
徐素湘将洗墨庵的下人增加了兩倍,讓他們輪班服侍,月錢也給他們翻了一番,服侍的用心還能另外得賞,當然,嘴不嚴可是要打一頓剪了舌頭發賣出去的。
補元粥的做法她也謄抄了一份交給了廚房,另安排了兩個小厮每日試毒,倒不是徐素湘磋磨下人,而是人心難測她不得不防。
安排完這些,她又召集了府中女仆,嚴令她們此後不得擅自靠近洗墨庵,一經發現,不論什麼緣由一律發賣出去。
碧蘭在後罩房裡也聽聞了徐素湘的這些規定,她腫着兩個核桃般的眼睛,伏在床上又落下淚來:“不得靠近洗墨庵這條,分明是沖我來的!”
給她傳信的小丫頭不敢勸也不敢說話,夫人說的可是包括了府裡那些上了年紀的老媽子們,分明是一視同仁的事,怎麼到了碧蘭姐姐嘴裡就是沖着她一個人來的呢?
“你出去罷!”
碧蘭捂着臉趕人,小丫頭也不想再待,扭頭就跑了。
哭了半天枕頭都洇濕了,她從被子底下摸出一件男子外衫抱在懷裡,哀哀地望着洗墨庵的方向:“侯爺,碧蘭不想再聽您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