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聽瀾苑,翠竹将那支銀钗奉給徐素湘瞧,素湘掃了一眼,對她道:“既是賞你的,就收下吧。”
這邊傳了午飯,她一個人坐着無趣,索性叫了紅菱和翠竹一起坐下吃,兩人對視一眼,見小丫頭們在外面守着院子,料想這會子沒什麼人過來,便挨着邊上坐了,紅菱先給徐素湘布了菜,然後把自己不吃的生姜夾到了翠竹碗裡。
翠竹:“……”
她給紅菱回敬了兩根辣椒。
徐素湘不由笑了起來,她很久沒有這樣熱鬧自在地和人一起吃過飯了。
以往裴放在時,兩人便是相對而坐也沒什麼話可說,他冷臉,她端着,實在是拘謹得很,大部分時候都是她自己一個人面對着一桌子的菜;如今裴家姐妹在旁,但她們各懷心思,說的話總是彎彎繞繞,飯菜都吃不出滋味。
徐素湘看着紅菱和翠竹,覺得此時此刻,這般優遊歲月,挺好的。
然而,她這邊歲月靜好,吳姨娘的院子裡卻險些要鬧翻了天。
西院裡,周平家的把院子裡的奶娘丫頭們都遣了出去,獨自關上了院門,自己守在門邊,聽着屋裡佛珠碎地的聲音,愁苦地歎了一口氣。
屋裡吳姨娘剛把手中佛珠摔在了地上,繩子斷裂檀木佛珠噼裡啪啦滾了一地,裴慧一腳把滾到自己腳邊的珠子踢了出去:“姨娘就是偏心!”
吳姨娘捶着胸口,指着兩人道:“你們倒是說說,我偏心誰了?”
裴敏坐在圈椅上閉着眼睛掉淚,裴慧紅着眼睛指着她道:“姨娘不偏心,為何偏偏隻教她帶着兒子去讨好二嫂?!”
“我若是隻告訴了她,那你又是怎麼知道的?!”吳姨娘怒聲反問。
裴慧氣道:“那是你要告訴我的嗎?那分明是我自己問出來的!”
吳姨娘跌坐在椅子上,伏在案邊淚水漣漣道:“你嫁的是國公府!門第還不夠高嗎?為什麼偏要和你妹妹争?”
裴慧頓覺無限委屈:“我什麼時候和她争過什麼?你們就這麼防着我!她嫁到王家難道是我的錯嗎?!”
“是,嫁到王家是我活該。”裴敏睜開眼睛任由眼淚掉落在衣襟上,一雙眸子斜着裴慧,眼神冷靜又陌生,“我嫁錯了人,沒姐姐你過得好,就活該看你的臉色,被你處處比下去任由你打壓,是嗎?”
裴慧不禁瞪大了眼睛,她從未想過自己的親妹妹竟是這麼看她的,往昔種種瞬間閃過她的腦海,她想不出來,自己到底哪裡給她臉色,打壓過她了。
“……你就是這麼看我的?”裴慧一開口,聲音都不自覺顫抖。
裴敏心中一疼,但一想到她前段時間刻意在徐素湘面前拿出來的老山參,又故意提起軒哥兒揭她的傷疤,以及說要到她府上斥責她婆母為她撐腰的那些話,她的心又慢慢冷了下去。
她深吸一口氣,昂着脖子不肯低頭:“難道我說錯了嗎?”
裴慧眼中霎時滾下豆大的一顆淚,姨娘偏心,罵她,她都不曾哭,而今妹妹一句話,便剜了她的心。
“好,”她擡起手背擦掉眼淚,瞪視裴敏,“你既這樣說,那我就做了這個惡姐姐,我偏要和你争,我就是要毀了你的謀劃,我争不到你也别想得到!”
兩張何其相似的臉,看着對方就猶如照鏡子一般,此刻就連互相怒視、怨恨的神态都如此相似。
吳姨娘眼睜睜看着姊妹倆反目,心中痛極。
怪她當初鬼迷心竅信了智雲大師的話,親手将兩個女兒推進了這貪心的漩渦,還把她給怨上了,眼下兩人都不肯服輸,她是沒有辦法将這兩人說和了,卻也不能看着她們為這個結仇。
思來想去隻能禍水東引,與其内鬥,不如聯合起來一緻對外。
她朝兩個女兒冷笑一聲,道:“事情都還沒個影兒呢,你們倆倒先撕破臉皮了!你們的好嫂嫂可曾給過你們一句準話?她要是不同意,你們都是白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