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點醒了姐妹兩人，是啊，二嫂對于過繼一事都沒點頭，連她是個什麼态度都沒表露出來，她們現在争這些又有什麼意義？

裴敏垂眸思索起來，就連裴慧也挨着椅子坐了，兩人不再争鋒相對，吳姨娘總算是松了口氣。

“可，二哥醒不過來，二嫂除了過繼，她還能有什麼法子？”裴慧想不明白，總不能就這樣讓侯府倒了吧。

吳姨娘緩緩坐在了正中間的椅子上，說道：“她這個人看着端莊賢惠，但也隻是外面看着罷了，内裡可沒你們想的這麼簡單，不信你們可以去探探她的口風，說不定她心裡早拿好主意了。”

她也不過是随口一猜，想着隻要兩個女兒不在這屋裡鬧騰，就是得罪了徐素湘也沒什麼，如今裴放躺着不能理事，徐素湘雖為當家主母，但也不能随意發落她這個姨太太，否則傳揚出去，她這個主母的名聲還要不要了？

她在這邊慫恿兩個女兒，徐素湘那邊卻早已得知了她母女三人鬧不和的消息，午飯後林嬷嬷親自到了聽瀾苑回話，不僅屏退了小丫頭們，就連紅菱和翠竹都沒留下。

林嬷嬷一臉肅容地禀道：“才傳了飯，她們屋裡就吵起來了，先是兩個奶娘抱了兩個表少爺出來，後面又把下人們都趕了出去，雖說關着門不知道具體鬧得如何，但老奴猜測，此事許是和侯府有關。”

徐素湘指了一旁的椅子讓林嬷嬷坐下：“嬷嬷接着說。”

林嬷嬷挨着椅子坐了，繼續道：“如今兩位姑奶奶都在侯府住下，又都帶着孩子，老奴以為，夫人還是要有所準備。”

徐素湘微微點頭：“嬷嬷别慌，不管她們如何出招，我自己的規矩那是不變的，況且，她們連自己家裡都不一定能說服，又能拿我如何呢？”

林嬷嬷見她說的笃定，便知她早有了主意。

“倒是老奴遲鈍，沒想到夫人早就看出了兩位姑奶奶的想法。”林嬷嬷問道，“既如此，夫人可需要老奴做些什麼？”

徐素湘并不覺得裴家姐妹能翻出什麼風浪，因此搖頭道：“嬷嬷靜觀其變即可，眼下最重要的是保住侯爺，他在這，即便是不醒，也能令人忌憚幾分。”

林嬷嬷想了想，點頭道：“這幾日催院使都是巳時過來，每天隻待上半個多時辰，除了教小厮們一些按摩手法和翻身技巧，對于侯爺的病情似乎并沒有想出新的法子。”

“這世上疑難雜症之多，并不是每一種病症都有解法的，眼下能保住性命已是很好了。”徐素湘對這件事已經看開，隻是眼下卻有其他的煩惱，“催院使每回來我竟都不得閑細問他，不是有人來就是屋裡絆住了，那些個遞上門的拜帖粗粗一看有一大半是跟侯府沒什麼交情的，我現在想起來都頭疼。”

她說着，伸出兩根手指給自己揉了揉太陽穴，臉上盡是無奈。

林嬷嬷見狀，給她出主意道：“夫人何不想個由頭将那些外客都拒了？侯爺現在本就是需要人服侍的時候，咱們哪還有精神去應付她們？”

“是這個道理，”徐素湘點了點頭，打起精神道，“隻是如今兩位姑奶奶在這住着，我倒不好稱病。”

“她們今日悄悄鬧了一場，怕過不了多久就要來我這擺擂台，我且先應付完她們，待得了空再想辦法回絕了那些帖子。嬷嬷你隻管鎮住底下的人，多看着點吳姨娘，其餘的事我自有辦法。”

林嬷嬷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問道：“夫人覺得，是吳姨娘在興風作浪？”

這事徐素湘稍稍一想就想通了，兩姐妹上回來都還沒什麼苗頭，隻裴敏在吳姨娘院子裡待了一下午，第二回過來就帶了軒哥兒住下，還和裴慧起了嫌隙，裴慧又去了一趟吳姨娘那邊，母女兩不歡而散之後才有了今天這一出，要說不是吳姨娘從中作梗，徐素湘是不信的。

她道：“不管是不是她，都且先把她給看住了。侯爺在時我們日子清靜，如今他躺着，我們更該踏踏實實過日子，沒道理反鬧得雞飛狗跳的，倒要被外頭的人看輕了去。”

林嬷嬷仔細一想，侯爺在時吳姨娘哪敢在自己院子裡這般鬧，今日之事，可不是雞飛狗跳嗎，她當即應下，決定回頭多派幾個人守住吳姨娘的院子。

“那老奴這便下去安排。”

徐素湘點了點頭，叫人送了林嬷嬷出去，又讓紅菱進來給自己按按肩膀。

歇晌是不能夠了，一會兒還有幾位夫人要來，徐素湘想到今兒在正廳裡跟人尬坐着陪人說話，不禁幽幽歎了口氣。

以往裴放在時，她從不需要做這些，便是偶有貴人登門，他也是告訴她：“你若不耐煩應付，稱病不見就是了。”

她那時還要裝着賢惠，問他：“那樣豈不得罪人？”

裴放說：“我都不怕得罪人，你怕什麼？你隻管在家待着，外面一切有我。”

徐素湘那時覺得他是嫌自己鄉野出身，與人交際怕丢了他的臉面，這才說了這樣的托詞，而今那些畫面已成往事，再想得他一句這樣的“托詞”卻是已不能夠。

往事不可追，徐素湘在心裡對自己道：往後一切，都要靠自己啦！

外面彩菊得了門房的口信忙進來禀報，她重新打起精神，挺直了脊背，撫平了衣擺上的褶皺，起身緩緩走出了院子。

碧水閣中，裴慧正搖着嬰兒床哄笙哥兒睡覺，見大丫鬟芷兒從外面進來，裴慧手指比在唇邊沖她“噓”了一聲，芷兒頓時放輕了動作。

到了跟前，看見笙哥兒眯着眼剛剛入睡，芷兒俯身湊到裴慧耳邊，低聲道：“說是四爺發了通脾氣，後來就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