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素湘傍晚時分悄悄回了侯府,主仆三人重新梳妝了一番,假裝今日無事發生。
彩菊在院子裡看見三人回來時身上的首飾都沒了,心中驚疑不定,悄悄拉了翠竹來問:“你們出去做什麼了?怎麼身上的東西一件都沒了?”
她想說,該不會夫人這次出門遭遇什麼不測了吧?
翠竹還沒來得及和紅菱商量好說辭,也不能直接告訴她夫人今日聽戲去了,彩菊是侯府的下人,并不是夫人的心腹,私心裡肯定是偏向侯爺的,就算是往日做事,也是聽侯爺的吩咐大于聽夫人的吩咐,如今侯爺還躺着,若讓底下人知道夫人獨自在外面玩樂,指不定要怎麼編排夫人呢。
她吞吞吐吐,好半天才扯出個幌子:“是被舅奶奶家的思姐兒拿去玩了,夫人和她玩遊戲,我們身上的首飾都被她摘了去,方才回來的急,忘記把首飾取回來了。”
她要說路上遇到打劫的了彩菊還能信兩分,舅奶奶那麼明事理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昧下夫人的首飾不還,就算夫人走的再急,依着舅奶奶的脾氣也得讓她裝扮體面再走的。
她一秒識破了翠竹的謊言,但卻沒急着戳破,而是決定日後多留個心眼。
翠竹也留了個心眼,晚上她和紅菱湊在一起,商量要怎麼幫夫人遮掩她在外面貪玩的事。
“你有沒有覺得,夫人最近變了好多?”翠竹歪了一下題,說出了自己的心聲。
紅菱點着夫人方才補給她的首飾,頭也沒擡道:“還好吧,以前夫人總是悶悶不樂,現在開心多了,不是挺好的嗎?”
翠竹想了想,慢慢點了下頭:“說的也是,我從來沒見過夫人像現在那麼愛笑過。”
“這說明什麼?”紅菱把首飾收進匣子裡,忽然問道。
翠竹一愣:“說明……什麼?”
紅菱裡外瞅了一眼,壓低聲音道:“說明,侯爺克她。”
“……”翠竹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要死了,這你也敢說!”
紅菱掙紮了兩下,拿開她的手,回歸正題,給她出主意道:“以後夫人在外面玩,不論去哪,我們就說她回娘家看望太太了。這麼多年沒見面,侍奉一下自己母親,不也很正常嗎?我看誰敢嚼舌根。”
翠竹沉吟了一會兒,贊同道:“是這個理兒!隻是,往後再不可像今日這樣狼狽了,夫人要出門,咱們先請了夫人示下,帶上足夠的銀錢才能出去。”
“這是自然!”
兩個丫鬟為了讓徐素湘以後玩得盡興可謂操碎了心,然而,第二天一早徐素湘卻并沒有打算出門。
她昨天讓彩菊往豫國公府給裴慧帶了句話,約了今天上午在侯府見面,所以她用過早飯就一直在院子裡等人。
兩刻鐘之後,裴慧終于到了,還帶來了花小蕊。
她一進門便對徐素湘道:“二嫂,你認識蕊兒妹妹怎麼不早跟我說呢?昨日聽說你要讓我帶她來侯府,我可是驚訝得一宿沒睡!”
當晚她就叫了花小蕊來問話,但花小蕊隻說兩人在房陵是舊識,近日才偶然相遇,多的便不肯再說了。想起之前對她們母女多有言語刻薄的時候,裴慧此時有心要和她拉近些關系,便問她自己二嫂在房陵時是個什麼樣,也順便探探她和二嫂關系到底如何,但花小蕊不是幾個字帶過就是不開口,這才氣得她翻來覆去一宿。
徐素湘請兩人入了座,親手端了一盞楓露茶給裴慧,吓得裴慧站起來愣是不敢接,徐素湘把她按在座位上,笑道:“瞧把你吓的!我這是有事求你,你就說這杯茶你喝是不喝吧?”
“喝,當然喝!”裴慧聞言,果真接了茶盞抿了一口,擡起一張笑臉道,“二嫂要我辦事,我豈敢推辭,隻是,可别這麼吓妹妹了。”
之前她動過把花小蕊弄進侯府給二哥做妾的念頭,此刻面對徐素湘,心中難免有愧,應承起來幾乎是毫不猶豫。
徐素湘這才坐下,三言兩語把花小蕊不願嫁人要回房陵去辦學堂的事說了,又說起花大嬸固執難纏,這個裴慧早就領教過,忙跟着附和了兩句。
她對花小蕊道:“沒想到蕊兒妹妹竟還有這樣的志向,之前倒是我誤會了你。”
花小蕊不好意思起來:“四奶奶這話令我汗顔。”
等兩人客氣完了,徐素湘這才讓她們湊過來,把自己的主意說了。
裴慧猶豫起來:“這能行嗎?”
“小蕊,你說呢?”徐素湘看向花小蕊。
花小蕊想到她娘的脾氣,點了點頭:“可行!”
總比素湘姐姐打她娘一頓的好。
三人商量好,徐素湘也不留她們吃午飯了,命裴慧帶了花小蕊回去,約好下午三人在茶樓碰面。
午飯後,徐素湘特意換了套端莊又不失明豔的衣裳,讓翠竹重新梳了雍容的花髻,簪上一朵新鮮的牡丹,金簪插于發間,珍珠綴于耳邊,柳眉重掃,胭脂濃抹,重新裝扮過後,整個人變得耀眼奪目起來。
“夫人可真美,連牡丹都壓不住您的容色。”翠竹替她點完丹唇,自己都愣住了。
徐素湘很少打扮得這般張揚,眼下她看着鏡中的自己,明豔得都有些陌生了。
“取面紗來。”她吩咐翠竹。
翠竹頓了一下,依言取了面紗,徐素湘親自将面紗戴在臉上,這才起身出門。
路過抄手遊廊時,恰好碧蘭在不遠處和幾個媽媽說話,其中一人眼尖,下意識沖着徐素湘的方向問了一聲:“這是哪家的夫人,怎麼沒見過?”
碧蘭順着她的視線看去,頓時整個人一僵。
“那是咱們夫人吧?你可真是老眼昏花不中用了,沒看見旁邊跟着紅菱和翠竹嗎?”其中一個媽媽自信開腔,還拉了拉碧蘭的袖子,“碧蘭姑娘,你服侍夫人多年,你說,那是不是咱們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