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辭竹思緒混亂,機械性擡腳往裡走,穿過竹林掩映的鵝卵石小道,就看見一棟别墅靜靜矗立。
她駐足擡眸,上下打量這個王管家口中提到的“家”,即使失去一段記憶,仍舊有種熟悉感蔓延心頭。
難道她在這裡住了很久嗎?
喬辭竹冒出這個念頭,又忍不住搖搖頭,她并不想承認這一點,因為這也同時說明她當沈錫的金絲雀很多年。
突然,二樓一扇窗戶“砰”一聲拉開,她眼眸微動,循聲望去,赫然看見那張熟悉又陌生的臉。
歲月倒是非常善待沈錫,并未殺去他的容光,平添了幾分沉穩氣質,顯得成熟許多。
他居高臨下,手肘撐着窗沿與她對視,聲音沉郁:“發什麼呆?過來。”
喬辭竹在心中冷嗤一聲,這位大少爺同記憶中一般無二,依然喜歡發号施令。
“哦,來了。”她悶悶應聲,擡腿往别墅裡走。
走進玄關,她下意識彎腰拉開鞋櫃,看都沒看就從固定位置提出一雙白色拖鞋。
喬辭竹盯着鞋面上的俏皮兔子圖案怔神,肌肉記憶果然比大腦記憶更深刻。
聽見男人的腳步聲愈發接近,她才慢吞吞地換好拖鞋站起身,深吸一口氣,努力擠出殷勤笑容:“公司的會開完了?”
沈錫點頭,視線落在她身上:“剛結束。”
面對他似有若無的打量,喬辭竹秉持着多說多錯的原則,攥着挎包低頭不語。
她向來不願在他面前示弱,此刻也不想暴露自己失憶的事實,仿佛這樣就會将把柄親手交到對方手上,成為案闆上任人宰割的魚。
“不解釋一下嗎?”沈錫下颌微揚,率先打破僵局,向前一步靠近她。
喬辭竹下意識側頭往後退,全然抗拒,卻不小心踢到換鞋凳,身子踉跄一瞬。
沈錫頓時緊張擡手,還沒夠到,喬辭竹已經扶着鞋櫃穩住身形。
“解釋什麼?”她裝傻反問。
他的手懸在半空中,慢慢握拳收回,重新垂落身側,塵埃落定,仿佛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解釋你一大清早跑哪裡去了。”沈錫不允許她逃避問題,沉聲道。
喬辭竹清清嗓子,拿出準備好的一套說辭:“經紀人讓我今天早上去找她,聊了聊近期工作安排。”
沈錫眉梢微動,目光不善看向她:“什麼安排?安排你繼續跟男明星炒绯聞嗎?”
語氣裡透出明晃晃嘲諷,令喬辭竹氣結:“大少爺,你能不能好好說話?”
久違的稱呼傳入他的耳朵,沈錫愣怔片刻,語調降下來:“是你先顧左右而言他。”
“反正我沒有去見绯聞對象,你愛信不信。”喬辭竹撂下這句話,推開他自顧自往裡走。
沈錫猝不及防,肩背撞在玄關置物架上,小小“嘶”了一聲,也沒有換來喬辭竹的回頭。
他呲牙揉肩,沖她的背影喊:“喂,你出去打聽一下,誰家金絲雀對金主态度這麼差!”
她毫不留情回怼:“那你去找态度好的啊!”
沈錫語塞,感覺哪裡怪怪的,約好的狗血劇本裡沒有這句啊,況且,他隻有這一個老婆,上哪兒去找态度好的?
肯定是忘詞了,她又在根據人設自由發揮。
喬辭竹可不管那麼多,暗中翻了個白眼,順着旋轉樓梯走上二樓。
推開卧室房門,她打開衣櫃端詳片刻,沈錫的衣服和她的挂在一起,怎麼看怎麼不順眼。
她忍下将兩人衣服分開擺放的沖動,找出一套居家服換上。
床頭櫃上擺放着一盞流蘇台燈,她随手撥弄兩下,流蘇珠子碰撞在半空,發出清脆聲響。
收回手視線下移,她恰好看見抽屜櫃門半開着,幾塊百達翡麗腕表大喇喇地橫在其間。
“這麼粗心……”她小聲嘟囔,俯身想要幫忙擺放整齊。
蹲下才看見,腕表下面壓着一張白色的A4紙。
鬼使神差,喬辭竹挪開手表,抽出這張紙,翻到正面細看。
“金絲雀包養協議”幾個大字赫然跳進她的視野。
約定的條款倒是蠻詳細,甚至規定好一周上床天數——上五休二。
她盯着這一條,頓時不滿皺眉,這頻率太高了吧,怪不得把她折騰懷孕了。
沈錫快要奔三還不服老,以為自己仍然是血氣方剛的小年輕嗎?
更何況他公司那麼忙,動不動就要出差,怎麼可能做到上五休二。
總不能連出差也要金絲雀陪着,那真成“昏君”了,萬一傳到沈伯父耳朵裡,讓她怎麼做人。
協議裡還要求雙方在包養期間,除彼此以外不能有戀愛對象。
倒是個潔身自好的金主,她從骨頭裡勉強挑出雞蛋,悄然點評。
繼續往下看,每月包養費用那裡隻劃了一道橫線,并沒有填寫具體數額,旁邊寫着兩個遒勁大字“再議”。
赫然是沈錫的字迹。
看完協議,她小心翼翼放回原位,站起身,滿腦子都想着“再議”到底什麼時候議。
路過衛生間,喬辭竹進去照了照鏡子,如今她已然褪去學生氣,化着淡妝,眉目間多了幾分精緻幹練。
她側過腦袋,撥開長發,試圖從鏡子裡觀察後腦勺,卻一無所獲。
誰能想到,一次看不出明顯傷痕的磕碰,竟會導緻她失去五年記憶呢?
大腦真是個神奇的器官。
喬辭竹将長發松松挽在腦後,盯着鏡子,擡起手,認真與二十五歲的自己打了個招呼。
“……你在幹什麼?”斜刺裡傳來沈錫略顯疑惑的聲音。
他倚着門框,視線掃向鏡子,沒發現什麼特别之處,又重新鎖定她。
她反應迅速,擡在半空的手立刻按上鏡面,飛快抹了兩下:“洗手時水珠濺上鏡子,我順便擦一擦,怎麼了,有事嗎?”
“沒事,邵姨喊你下來吃午飯。”沈錫言簡意赅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