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短的開場白後,□□達被司儀迎上舞台,燈光烘烤,肚子沉甸甸,短短幾步,生是走出一身汗來。
他這誇張的“啤酒肚”太過吸睛,不少人交頭接耳地小聲議論。
“看他這肚子,平時肯定沒少喝。年紀輕輕就熱衷應酬,以後還不得住在酒桌上。”女方五号桌,最外圍的綠衣女人小聲罵道。
她就是網絡中“勸分八百次,最後卻來參加婚禮”的怨種閨蜜,被從伴娘團除名本來就煩,看着□□達這副鬼樣子更是惱火。
罵完,她旁邊的青年輕拍了拍她的胳膊,示意她别亂說話。
對面的雲知将這小動作收入眼底,微笑,“他可能是要生了。”
女人“噗嗤”笑開,同雲知豎起大拇指。
雲知旁邊的卷毛帥哥聞聲向她投來一瞥,帥哥生了張精雕細琢的建模臉,白得發光,琥珀瞳孔恹恹的,在與雲知視線交錯之時,忽而展顔一笑。
雲知不明所以,回了個尴尬笑容。
“……今日天公作美,惠風和暢;今日高朋滿座,喜氣滿堂。我們相聚于此,共同見證□□達先生和許子涵女士……”
台上,司儀慷慨激昂地念着串詞,一旁的□□達冷汗涔涔,肚子撐得仿佛要爆開,皮帶滑到腹底,勒感倒是不再強烈,可身體裡好似長出一顆芽,正在拼了命地往外鑽。
啪嗒。
随着西裝外套的紐扣崩落在地,□□達的理智一并崩盤。
司儀的聲音越來越遠,越來越缥缈,嗡嗡隆隆,□□達再也站不住,腦袋一蒙,抓着司儀的胳膊,躬身倒了下去。
眼前天旋地轉,腹部疼得猶如卡車碾過,他還是不忘升職的事,嘴裡不住念着:“升……升……”
“哎……”
“怎麼搞的?”
“人怎麼倒了?”
“快叫救護車啊!”
……
衆人圍上前,司儀半蹲下拍□□達的臉,□□達眼睛緊閉,手在肚子上推着,像是要把什麼推出體外。
司儀見他難受便解開他的外套,被汗水浸透的襯衫繃得緊緊的,司儀猶豫一瞬,把襯衫紐扣也解開了。這一看,吓得他“啊”地一聲,坐在地上。
□□達的肚皮成了青紫色,一條條細紋蔓延開,極為詭異,更可怖的是,有不明生物在腹中拱動,形成波湧。
“有鬼啊!”
“妖怪!”
……
不知是誰喊出的第一聲,恐慌如瘟疫傳染,迅速擴散在每個人的臉上,賓客們四下逃竄,雲知拂手,閉住廳門,門口的人怎麼拉都拉不開,難以逃離把場内驚慌氛圍推至更高。
雲知倒不是要吓他們,隻是,若讓他們逃出去被執靈司發現,會給她帶來不小的麻煩,待報複完□□達,把賓客的記憶消除即好。
惬意地靠住椅背,雲知眺望舞台,□□達因痙攣而抽動,弓着腰抱着肚子。
惡靈的夙願,是讓剝奪它出生權利的□□達分娩出它。
啧啧,實在變态。
“哇——”
猝然間,一聲嬰兒啼哭爆發,撞在四壁,聲聲回響。
鮮血從□□達下身溢出,鋪成血泊,襯得他面色愈發慘白,與惡靈回憶中躺在手術台上的吳子琳相差無幾。
場面太過血腥,雲知撇嘴,打算到此為止,她懶散起身,倏地定住。
時間靜止了。
賓客的吵嚷和嬰孩的哭聲全部止住,廳内隻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凝時術,執靈司秘術。
不知來的是哪位執靈,雲知連忙下蹲躲到座椅旁。
大門從外拉開,半空懸着一個七八歲模樣的雙馬尾小女孩,她留着平整的齊劉海,可愛得與玩偶無異。兩截纖細的胳膊擡在身後,她踏着堵在門口的一片肩膀,飛機降落似的沖上台道。
看清來人,雲知舒了口氣,待小女孩半蹲在□□達旁檢查惡靈時,她指尖畫符,速移至門前,然後理了理衣服,鎮定自若地大步流星邁上台道,喚了聲:“蘇棠。”
蘇棠轉過頭來,黑葡萄一般的雙眸眨巴眨巴,表情天真又驚喜:“雲知,你也來了。”
雖然蘇棠沒問,雲知還是說出了提前編好的理由:“我路過,發現惡靈氣息,進來看看怎麼回事。”
蘇棠毫不生疑,認真地誇贊道:“雲知,你比以前更樂于助人了。”
雲知面不改色地回:“我一向樂于助人。”
寒暄完畢,蘇棠蹲回惡靈旁,伸出食指戳了戳惡靈化作的嬰孩,确認嬰孩無動靜,她埋頭在斜背的布袋中翻找起收靈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