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裡冷得猶如冰窖,蘇棠捂着腦袋半躬腰,嚴岱直直朝她奔去,将她摟入懷中。
“頭好疼啊,嚴岱……雲知呢?雲知回來了嗎?雲知……”虛弱的呢喃逸出,嚴岱的心揪到一起。
紅毛惡靈再度發起攻擊,長條的紅毛似觸手向他們伸來,是一柄柄刀的形狀,鋒利無比,嚴岱死死抱住蘇棠。以他的凡胎□□,怎麼可能抵擋得住惡靈的攻擊?
尖刀逼近,帶起割破風的嘶鳴。
千鈞一發之際,一束靈光從嚴岱體内迸出,靈光刺目,奮然與惡靈對抗,出乎惡靈的意料,那靈光竟然十分強勁,生生将惡靈壓制得節節後退。
……
樓下,車尚未停穩,雲知徑直推門跳車,顧慎之緊急踩刹,待車停時,雲知已然飛速上樓,沖進們去。
見雲知,兩隻惡靈調轉方向朝她襲來,它們完全不是雲知的對手,雲知躲閃兩下,召出劍陣,迅速渡靈。
伴随着凄厲的嘶喊,兩隻惡靈被靈光吞噬,化作虛無。雲知從戰鬥中脫離,吐了口濁氣。
床尾,嚴岱抱着陷入昏迷的蘇棠,忽地失去力氣坐在地上。
雲知很快平複了心情,望着毫無風度可言的嚴岱,輕聲道:“跟我來。”
停在客廳與陽台交界,清白的月光照在淺灰色木紋地闆,雲知選了月光最盛的地方,右手雙指并攏,于半空中橫動幾公分,随即如刀般割在左手掌心,一道鮮紅的血口裂開,鮮血滴落地面。
見此場景,顧慎之五官擰巴起來,心中生出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懑。
雲知全然不知,用右手食指蘸着鮮血,隔空畫了個六芒星圖案,同時,落在地面的血向四處蔓延,化作六芒星陣。
陣中,月光照射的地方,出現與天上月相同的形狀。
雲知開口:“把她放到陣裡。”
嚴岱輕輕放下蘇棠,那張平日裡總是無甚表情的臉上載滿憂慮,他的視線時時盯着蘇棠,像是怕她突然從眼前消失。
沐浴光中,無數星點升騰,緊緊包裹蘇棠。蘇棠原本痛苦的神情有所松動,眉目舒展開。可她沒有醒來。
嚴岱急促的呼吸終是平靜下來,他盤腿坐在她身邊,一動不動地守着。
正看着他們,雲知發覺左手被人握住,回神,見顧慎之不知何時牽住自己。在顧慎之的牽引下,她入座沙發角落,那人緊接着轉身去電視櫃上打開了醫藥箱。
在富麗人間時,為不引人關注,雲知沒有處理傷口,出了富麗人間,她又懶得去醫院,推脫說家裡有藥水和棉簽,顧慎之拗不過她,眼下舊傷未愈,再添新傷,他實在是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
心裡頭不爽至極,可捏着棉簽觸及傷口時,又還是小心再小心,動作輕柔得像是在一團棉花上繡線。
雙氧水浸入傷口,刺痛襲來,雲知疼得龇牙咧嘴。
“她為什麼會頭疼?”嚴岱的嗓音喑啞而木然。
因處理傷口的痛感,雲知顫顫巍巍着聲調亂飛:“蘇棠死在冰窖裡。靈都逃不脫死亡的束縛。”
眼裡空了半晌,嚴岱不知在想什麼。
雲知問:“你沒有受傷?”
嚴岱搖頭:“我有護靈符。”
眉梢一擡,雲知輕“嗯”,手上包紮好,她同嚴岱說道:“手給我看看。”
嚴岱遞來那隻此前被畫符的手。掌心早就不見符的蹤影。
不是護靈符的作用,是嚴岱體内的靈在保護他。雲知當下有了判斷,但沒聲張。她阖目感知,發現嚴岱體内的靈消失大半,這是舍身保護的嚴岱的下場,如此,映證了她的猜測。按照這個結果來推測,若是再來上一回,估計那靈就該全部消失了。
“怎麼了?”嚴岱問。
雲知若無其事,“沒什麼,很好。”她為嚴岱重新畫了護靈符,并在房間裡布上驅趕惡靈的法陣。
大功告成,她交代:“大概是因為出去了一趟,才會被惡靈盯上,你這幾天都别再出門了。等寇嘉緻聯系你,我們再去會會他。”
嚴岱現在已經顧不上解約的事,他的心和腦都在記挂着蘇棠,三心二意地回了聲:“好。”
“不要拉窗簾,要保證蘇棠睡在月光中,月光能夠滋養靈的生命。”
“好。”
“你也别太擔心,她恢複很快,最多兩個小時就能蘇醒。”
“好。”
雲知撇嘴,完了,這人好像傻了。
聽着他們對話,站立的顧慎之往前一步,扶住了沙發靠背,他心口翻湧起一股難受的感覺,讓他有些窒息。在富麗人間時,他其實就隐隐有所症狀,隻是那時感覺短促,來得匆匆去得也匆匆,可此刻,那種感覺越發洶洶。“我先回去了。”他留下一句,快步離開。
疑惑地瞥了他一眼,雲知邊跟上,邊最後叮囑嚴岱:“蘇棠就交給你了,在她醒來前,你不許睡覺!”
“知道。”
回到對面,顧慎之連鞋都沒來得及換,進門後直接沖進洗手間。
雲知剛進門,就聽見洗手間内傳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嘔——”聲。
晚飯沒吃,顧慎之伏在洗手台上,嘔了半天隻嘔出幾口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