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那我來就好。”
丘依依收拾着桌上的殘羹剩飯的手一抖,擡頭望去。
青衣女子從院内提了桶水,寬大的衣服被束起,肩上搭着塊白布,乍一看活像是酒樓的小二。
“您怎麼這造型。”她捂嘴輕笑,任由手上的碗碟被接過。
“怎麼了,不習慣?”慕含秋十分熟練的将碗筷收好:“你慕大夫可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閨閣女子。”
“那我,多跟您學學?”丘依依雙手撐着桌子,沖着桌上的碗碟努了努嘴。
“你還是學着把藥材歸入庫房吧,看這天兒,下午怕是要落雨,早些收了。”
“得令。”赤衣女子浮誇的行了個禮,屁颠屁颠的收攏藥材。
從竈房出來的慕含秋放下了衣袖,看着院内晾曬的藥材被盡數收起,滿意的點了點頭。
打眼望去,廂房内一個蹲坐在地上的赤色背影吸引了她的注意,她剛走進幾分就聽到這人的自言自語。
“搬去跟慕大夫同住倒是挺好,可你們該何去何從呢?”小妖正對着個泛舊的木盒說教。
“?”
剛擡起的長腿頓在半空中,緩緩收起,索性靠于門外的白牆上。
堂堂藥館掌櫃幹起了偷聽的勾當。
裡面的赤衣小妖渾然不知已被“監聽”,依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這廂房被改造成'二号倉庫'了,把你們留在這的話,萬一哪天被發現了該如何是好?”
“要不,委屈你們藏在藥圃裡面?”
“也不行,藥圃全都是泥土,髒兮兮的。”
“不然,趁着月黑風高在牆上打個洞?”
“好像也不行,損壞藥館,弄不好還要罰我的月錢。”
“唉,早知道就不收集這麼多了...”
“不然放我那?”門外突然傳來的聲音,讓紅色小妖大驚失色,她頭也不敢回,手忙腳亂的合上木盒。
頂着那頭微亂的白發,狼狽的直起身子,緩緩轉過來:“您...您什麼時候來的。”
沒聽到聲響,她擡頭望向門口,女子半倚門框上,含笑的眸子在她身上打量。
她迎着那眸子,慌亂了幾分忙問:“您全都聽到了嗎?!”
“也就從頭開始聽的。”慕含秋指了指盒子:“這個對你很重要嗎。”
她看着小蚯蚓那微低下的腦袋,又撇了眼木盒,許是太過慌亂,盒子并未合嚴,一角素白色的帕子暴露在她的視線。
她沒多問什麼,從袖子中掏出一把鑰匙拍在了木盒之上:“樓上有個空櫃子,可以存那裡。”
小蚯蚓這才堪堪擡頭:“您...不好奇這是什麼嗎?”
女子輕笑一聲丢下一句話,轉身踏出房門:“每個人都有屬于自己的小秘密。”
看上去雲淡風輕的慕含秋,踏出廂房。
哦不,踏出二号倉庫之後便加快了步伐。
她快步回到前廳,在桌案處翻找着些什麼。
果然她常用的幾個小物件都不見了,雖說大都是壞了或是舊了,沒了倒也不影響什麼。
之前還以為是依依收拾的時候順手處理掉了,沒想到...倒确實是妥善處理了。
慕含秋不覺笑出聲:原來自家的夥計竟然是個屯糧的小倉鼠嗎?
反觀丘依依這邊就沒有那麼淡定了,她看着自家掌櫃離去的背影,剛要松的一口氣霎時間堵在嗓子眼。
垂眸望去,木盒中隐藏的秘密被這帶有刺繡的帕子曝光了大半,她生無可戀的打開木盒,把那不聽話的帕子塞進去。
完了完了,這下徹底完了,豈不是都被慕大夫看到了嗎。
這要作何解釋?她會不會認為我是有什麼不良癖好?這算不算是偷拿掌櫃的物件?花大人會不會來抓我?
吾命休矣!!!
赤色小妖仰頭無語,手上那把銅鑰匙此刻仿佛有千斤重。
要不然...還是坦白吧。
屋外陰雨綿綿,正是個午睡的絕佳天氣,恰巧屋内的慕含秋也是這樣想的。
一覺睡到自然醒的女子,從躺椅上直起身子,端起茶盞飲了一口,緩了緩神。
雖說妖怪失蹤案件已圓滿告破,藥館以妖入藥的留言不攻自破,可還是無患者上門。
不過這樣也好,慕大夫的午覺再也沒有被叨擾過。
她抻了抻胳膊,從躺椅中起身,随手疊起毯子在前廳掃視一圈,最終目光停留在書桌前。
閑着也是閑着,慕含秋抄起手邊的賬簿開始翻看。
時間不知不覺流逝在這些數目中,等到日光全然消失時才驚覺,她揉了下酸澀的眼睛,點亮了桌上的燭台。
藥館在寒風的襯托下顯得格外冷清,兩隻小妖在屋内靜養沒動靜就算了,往日圍着她打轉的丘依依此刻也悄然無聲。
反常,很反常。
“啪”的一聲合上了手中的書冊,走入後院廊中,裡裡外外轉了一圈沒看到人影。
隻有二号倉庫的木門半敞,似是邀請她前往會客。
慕含秋如約而至,輕推開木門,果然看到心心念念的小夥計。
此刻小夥計正坐在藥材堆裡,手中還抱着那小秘密,耷拉着腦袋,盯着裙擺發呆。
“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