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腳踏進停車場死角的瞬間,森山寺未雅并沒有看到自己本應該看到的那個鎖自行車的長杆和挂滿維修工具的工具樁,有誰将另一副畫面擺在了她的眼前,對未知之物襲來的條件反射下,她閉上了眼睛。
再次睜開眼,她發覺自己腳下的石磚不知何時被替換為了光滑的大理石,堅硬而冷。她的左右兩邊是牆壁,前方有路,但路的盡頭又是一面牆,天上看不到雲或太陽,但有日光。兩邊的牆壁上挂着相連的畫框,其中并無任何畫面存在。
沒有畫框存在的那一邊牆面再往上有着白色的圍牆存在,高到有些近視的森山寺未雅看不見邊緣處的細節,森山寺未雅明白那裡不會是出口。
于是森山寺未雅擡頭尋找出路,牆和日之森的學校圍牆差不多高,并且那如同畫框一樣的相連之物功能似乎與爬梯相同,于是她擡手抓着畫框邊緣往上爬,随着她的海拔一點點攀升,她逐漸獲得了開闊的視野。
先出現在眼前的是一些黑色的物體,她再往上爬一節,那黑色的物體擁有了完整實體,那是多個黑色雕像,她再往上爬一節,遠處共15座黑色雕像矗立在地面上,她再往上爬一節,終于是看到了地面上的正方形黑白格子花紋,每個格子大小約3mx3m。
直到站在那格紋之上,森山寺未雅才反應過來她最開始看到的那白色圍牆是什麼,那是一排又一排的座位,螺旋向上,包圍了她所站立的區域。
那裡不會有出口,森山寺未雅确認了這一點之後回頭看向遠處那黑色雕像所在的位置,兩排反射着日光的黑色雕像靜默整齊地排列在她所處位置的最彼端,沉重而造型各異。
那是國際象棋棋子造型,但本該公平的相對着的,也就是她所站着的區域空空如也,這是一副隻有一半區域被擺上了棋子的象棋棋盤,黑白格紋路清晰分明,但也就僅此而已了。
停車場的角落裡不可能有這樣一個地方,那這就絕對是魔法了嗎?森山寺未雅認為實則不然,也可能是全息投影或者緻幻藥的效果,但她很快意識到自己其實不在乎這到底是什麼,她想要離開這個未知的環境。
“未雅,這裡就是我的心像空間。”森山寺未央從黑色棋子後方跳出,快速跑進并停在森山寺未雅的身前,她的身上是她的魔法少女裝束,笑容和語氣同樣自信。
看着眼前的一切,森山寺未雅莫名有一種想生氣的感覺,但這也僅僅是一瞬間。那感情消失得比呼吸還自然無縫,甚至已成了她的習慣的一部分。
“怎麼樣,這下你總不能再說魔法是不存在的了吧?”森山寺未央并沒有急着炫耀自己的造物,她急迫地确認森山寺未雅的表情,并遺憾的是那并沒有産生波動。
不過既然已經到了這一步了,那就必須進行下一步,森山寺未央下定決心。
“好的,我承認了,”森山寺未雅點頭,“那麼我可以走了吧?”
而面對這個問題,森山寺未央先是沉默了一會,随後,她下定了決心看向自己的姐姐。
“不,你不能離開這裡,未雅。我現在很确定,你腦内的精神魔法出現了問題,所以你才是這幅模樣。”森山寺未央的眼睛隐藏在帽子下方,但她有在好好保持笑容。
“那你打算怎麼辦?”森山寺未雅問道。
“我要去找出解決的辦法,我會治好你的,你會變回正常的樣子。”森山寺未央語氣堅定,但依舊沒有看向自己的姐姐,“我會想辦法的,交給我吧。”
“我腦子沒問題,不過你找你的我不會管你,現在可以讓我出去了嗎?”森山寺未雅面無表情地問道。
聽到這個回應,森山寺未央抿了抿嘴,但很快就恢複了笑容。
“在問題解決之前我不會讓你出去,放心,很快的。”森山寺未央說,“相信我吧,我有經驗了。”
讓森山寺未雅先待在心像空間裡,這是她想出的一個兩全之策,即可以保證病情若是惡化了那麼作為結界控制者的她能第一時間察覺。同時,在她找出解決辦法修複精神魔法的問題之前,森山寺未雅不會有機會再次做出今天這樣的事。
做出這樣,她不想看到的事。
森山寺未雅沉默了,她環視四周,沒有找到顯眼的出口,隻有巨大的棋子雕像和如山巒一般圍着腳下棋盤的觀衆席。森山寺未央一看她這幅樣子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
無非是“你不讓我走那我就自己走”這樣的事情,她心想,這是正常的一個獨立個體該會有的想法。但偏偏森山寺未央就是在為此感到生氣,雙胞胎,就不該有“自己”這個概念不是嗎?
“生活用品什麼的我會給你送過來的,抱歉,我可能會遇到危險,可能會牽連到你,我不想你受傷。”森山寺未央勉強保持笑容安慰着解釋道。
森山寺未雅依舊不言語,她在思考,很快她便明白了些什麼,擡起頭來看向遠處。雕像沉默對視,等候命令。
“原來是這樣。”她說。
“沒錯,你能理解我就好。”森山寺未央以為對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感到有些欣慰,但很快,她發現心像空間内有異動。
那動靜并非是外界,而是來自她的身後,森山寺未央愣了愣,不可置信地回過頭,發現自己設置的魔物卡牌棋子被發動了。
森山寺未央的心像空間是一副隻有一邊有十五枚棋子擺放好的棋盤,這是她平衡魔力消耗的做法。她大部分魔物手下卡牌被制作成了結界本身,部分随身攜帶,最後也是最好用的一部分作為棋子石像放在心像空間内,隻有在有魔物進入時才被選擇性激活,平時不耗費魔力也不會被取出。
而此時,以往需要森山寺未央注入魔法才能激活的棋子們在她沒下達命令的情況下動了起來,同時她感受到了自身的魔力正在加速消耗。恍惚間她察覺到了一個可能性,并不可置信地看向眼前的人,卻發現森山寺未雅伸出手,似乎在控制着什麼,不是似乎,她就是。
“我就說有種連在一起的感覺,原來真的能操控啊。”森山寺未雅平靜地說。
“未雅?”森山寺未央馬上明白過來發生了什麼,或許是因為她的特征憑依在森山寺未雅的精神之内,或許是因為她們是雙胞胎精神特别同步,或許是因為其它什麼原因——
——總之,現在森山寺未雅也能控制森山寺未央設置的心像空間了。
察覺到事情失去控制後森山寺未央飛快地行動了起來,她擡手控制了剩下的一些棋子,加劇消耗的魔力令她稍微感到力不從心,以往對付魔物頂多隻需要動用兩三枚棋子,現在15枚幾乎一齊行動,魔力被消耗的疲憊迅速爬上了她的神經。
疲憊像是負面狀态加成魔法,森山寺未央的腿跳不動了,手不穩了,腦子也一起亂了起來,呼吸更是成為了非常有存在感的劇烈運動。
先避開攻擊,将棋子一個個收回到卡牌内。森山寺未央這樣想着,身體卻跟不上行動,一時不察,象征着車的棋子如閃現般撞了上來,将她的身體撞飛三米,同時另一匹被控制的兵上前,舉起劍就要刺中她,她一個翻身想站起來,遠處的象使用遠程轟擊,又将她擊倒在地。
好在這些棋子還處于變形為魔物前的雕像狀态,雖然能夠行動但魔法使用有限,雖然能造成攻擊但也僅限于物理攻擊,消耗的魔法也比真正火力全開的時候少了些,能起到的作用也少了不少,她被殺掉的概率也少了不少。
“接下來這樣走。”森山寺未雅指揮着,她并沒有對一切異常的情況感到害怕,也沒有感受到興奮。
她以前是這樣的嗎?森山寺未央不由得懷疑道,她這才發現自己似乎是不了解自己的姐姐的,她一直以來的了解都基于表象,而那些表現多數是可以刻意為之的。那或許也是自己想要的,森山寺未央意識到這一點,意識到自己理所當然的索取。
我真的了解她,我的雙胞胎姐姐,我身邊最親近的家人嗎?森山寺未央看着襲來的士兵棋子,内心産生了困惑和恐懼。比起被攻擊的疼痛,她發覺此時此刻的自己更加害怕“我不了解她”這個事實。
因為,若是森山寺未央不了解森山寺未雅的話,那她以往做的那些事就真的隻是她自己的主觀臆斷所為了。森山寺未雅不但不需要聽話,甚至可以責怪她自作主張。
森山寺未雅很快就明白了遊戲的規則,并快速熟悉了起來,比起一邊耗費魔力一邊顧及對方人生安全的森山寺未央,她就顯得理智且肆無忌憚的多。而且她發覺自己對于結界内的一切都熟悉得非常快,無論是棋子的用法也好,棋盤的限制也好,她隻需要看一眼就能發出“果然如此”的感想。
這樣的熟悉感卻讓她困惑又生氣,雖然隻是一瞬間的事情,若是隻要呼吸就能緩解的話,那隻要一直呼吸就好了,不需要治病。
于是很快,森山寺未央的魔力就要被耗盡了,那些棋子在她的魔力消失之後化為卡牌飄落在地上,心像空間開始扭曲,棋盤開裂,再這樣下去就要因為她的魔力不足而崩潰了。
但即使是這樣,森山寺未央依舊沒有放攻擊她的人離開自己的結界。這裡的隐藏遊戲結局通關方式她不會說,那麼就沒人能找得到。
渾身是傷無比虛弱的森山寺未央倒在地上,用手杖支撐自己的身體,她看着依然面無表情站在遠處的森山寺未雅,心裡湧起了一陣無力。
森山寺未央到目前為止的人生裡沒有出現過“努力之後得不到結果”的事情,一直以來她都認為自己是還沒有達到目标或者是還沒有找對方法,但無論如何,最終的結果都會如她所願的。所以她從未考慮過不如願的情況,不,或許考慮過幾次,但也就是些沒有用的方法。比如抱着自己姐姐的腿哭,比如蹲在角落裡不說話。
但是現在她所面對的就并不是如此善解人意的情況了,森山寺未央看着森山寺未雅,心想,她怎麼能這樣呢?明明她都這樣努力了,也是為了她着想,為何她能這樣冷酷無情呢?
“你也差不多該認清現狀了吧?”森山寺未雅看着狼狽不堪的森山寺未央說,“你無法困住我的,放我出去,然後假裝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然後我們就能恢複以前的生活了不是嗎?”
“…那以後呢?”森山寺未央虛弱地問。
“什麼以後?以後也一直這樣啊?”森山寺未雅覺得這個問題莫名其妙,“去上學,雙休日回家,如果你能撤回讓我寫譜子的請求就更好了。”
“之前你和西西路老師商量的時候,怎麼沒有想過這樣的以後?”森山寺未央質問。
“…沒來得及對合作夥伴進行能力調查确實是我的問題,不過現在結果是好的,你也是這樣想的不是嗎?”森山寺未雅太在意。
“才不是這樣的!”森山寺未央大聲反駁,“我是為了我們家,為了你才這樣做的,你可是想殺了我!你有想過我要是真的,真的死了的話——”
話沒說完她就泣不成聲了。
“你死了那又怎麼樣呢?”森山寺未雅卻是真情實意地疑惑了,“先不說你這不是還活着嗎?現在你放我離開,我可以承諾以後再也不做會傷害你的性命的事情,這樣可以了嗎?”
但這樣的話反而是更傷人心的,森山寺未央沒法理解對方的疑惑。
“不是這樣的,”森山寺未央哭着搖頭,“不是這樣的,未雅,如果你死了的話我一個人沒辦法活下去的,為何我死去了你就能這樣無所謂呢?不是這樣的,你隻是生病了。你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也不該這樣想的,爸爸媽媽也會傷心的不是嗎?”
森山寺未央甚至沒辦法在慌亂中好好組織語言,她自知如此,但沒辦法。
“…你又不是我,怎麼知道我是怎麼想的。我用不着你擔心,也不需要你治好我不存在的病。”森山寺未雅對發言中的理所當然感到疑惑,“爸爸媽媽那邊确實需要想想辦法,不過死一個至少還有一個不是嗎?雙胞胎在災後體恤這一點上真是方便。”
也就是這裡沒别人了,放外面她顧及社會影響根本不會說出這種話來吧,森山寺未雅這樣想着,卻也并沒有那麼确定。
“為什麼,你會變成這樣呢?”森山寺未央看着自己的姐姐,卻覺得站在那裡無動于衷的是一個與自己姐姐有相似外形的怪物。怪物與人類沒法溝通,可是森山寺未雅不該是怪物,至少曾經不是。
難道說是因為我才會變成這樣的嗎?森山寺未央無助地想,難道是因為我在不清不楚的情況下做了那種事情,我的姐姐才會變成如今這幅樣子,變得就連自己的妹妹也不在乎了嗎?而我也不夠強大,總是自以為是地什麼也不說,忽略了她的變化。
意識到這一點的森山寺未央趴在地上難以抑制地抽泣了起來,不僅為自己,也為變成這樣的自己的姐姐。疲憊與悲傷讓理智斷了線,她沒有再試圖思考,隻是表達自己。
森山寺未雅一步步走向森山寺未央,看着狼狽不堪的妹妹,隻是在想對方死了之後自己就能離開了吧。
“未雅,”森山寺未央低着頭,虛弱地說,“對不起。”
“什麼?”森山寺未雅感到十分荒謬,她本以為自森山寺未央從西西路那裡生還之後二人的關系就是敵對的了,這份歉意來得莫名其妙。但很快,她就不在乎對方的語言是否合理了。
森山寺未雅無法理解對方為何在對自己道歉,所以她推測對方道歉的對象并非是她本人。
她沒有話可以說,連“沒關系”都說不出口,她在等森山寺未央死去。等這個存在死去之後一切都會回到正軌上,這個結界也好,那個譜曲的任務也好,通通會随着這個存在的生命一同被銷毀,而她要做的也就隻有想辦法安慰一下正軌上的人不要太傷心了,如果太傷心的話,她們或許也會脫離正軌,那麼那時,她就不得不做更多的事情了。
好麻煩,森山寺未雅忍不住對這樣的未來感到無趣。
而森山寺未央也明白自己魔力耗盡之後就會死去了。她感到恐慌,焦躁,委屈,悲傷,但更多的是對自己所作所為的愧疚,以及對曾經的回憶的懷念。懷念轉瞬間又帶着恐懼再次光臨,不僅僅是因為恐懼回不去曾經,也有恐懼曾經。但與此同時,她也看不到未來了。
死亡與這些相比又如何呢?森山寺未央沒嘗試過死亡,卻深知那些情緒的恐怖,那是她真正害怕的東西,是森山寺未雅一直替她擋下的東西,所以如果森山寺未雅不在,那麼,她就要自己去面對那些東西了。
與其回到那樣的過去,那還不如去死,森山寺未央這樣想着,卻沒能制止眼淚總數量的增加。死的分量如何能分輕重呢,森山寺未央此生面對過的最大的死也不過是老家神社裡的葬禮,所有人都安靜,她感受不到安靜之下的情緒,所以,死是輕飄飄的。
那就死吧,森山寺未央想起自己的爸爸媽媽,想到自己的死,想到自己死後被獨留的姐姐,又擔心又害怕,于是,眼淚更多了。她許久沒流過這麼多眼淚,也許久沒有人為她擦去眼淚了。
此時,由于森山寺未央的魔力所剩無幾,就連森山寺未雅精神内的限制魔法都不似以往那樣起作用了,有紅燈隐隐亮起,驅散了陰黑的雨夜霧氣。
此時,看見森山寺未央流淚的模樣,森山寺未雅忽然感同身受地悲傷了起來,她對這種久違的感情感到手足無措,她不明白為何明明哭泣的是森山寺未央,她卻會感到痛等的悲傷。她忽然就着急了起來,并且意識到自己無法做到就這樣看着對方死去。
此時,她對于之前自己的想法和言行感受到了恐懼。
小時候就是這樣,森山寺未雅忽然回想起了她好久沒有懷念過的過去,森山寺未央小時候遇到事情會想想辦法,想不出辦法會求爸爸媽媽幫忙,如果既想不出辦法也不敢找爸爸媽媽,那接下來就會這樣蹲在地上哭。
但偏偏她每次都會發現,每次她本來不想哭的,但是看見妹妹在流眼淚,她的眼淚就也會自動從眼眶裡掉下來了。那不是她主動模仿的行為,那是她主動感受到的悲傷,她明明害怕那些情緒的,但她更害怕自己的妹妹不停止哭泣。
難道是因為我們是雙胞胎嗎,那若是其中一個死去了,那另一個是會替死去的那個流淚,還是徹底失去流淚的能力呢?她這樣想着,眼淚忽然變得更加洶湧了。
就好像是開了閘,大洪水随着那片悲傷湧來,森山寺未雅的平靜,無所謂,不耐煩都被其它情緒沖刷着掩蓋了過去了,她不再因森山寺未央的一直以來的變化和之前的話感到無趣,她似乎是半夢半醒之間的人一般恍然之間意識到了其中真意,但差一點,還差一點。
這種感覺一定很快就要消失了,就像從前那樣,森山寺未雅忽然就意識到了這一點,在反思和質疑之前,她選擇相信自己。
“别哭了,”她蹲了下來,說道,“未央,别哭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語氣是否是平靜的,她必須趁現在決定一些事情。
“我相信你的魔法,你說我生病了,我相信你,”森山寺未雅說,也對自己說,“你如果要去做些什麼,就帶着我一起去,我承諾幫助你。”
而森山寺未央也意識到了對方此時的不同,慌忙地擦了擦眼淚,卻依舊看不清對方的神色,但她知道自己的姐姐該是一副什麼模樣。
“我答應你,我一定會找到把你變回來的方法。”森山寺未央急切地說。
“好,說到做到。”森山寺未雅說。
就這樣,哪怕森山寺未雅根本不記得曾經的自己,森山寺未央也根本不清楚該怎麼做,二人便就此立下了隻有奇迹出現才能實現的約定。
可是,無法被實現的約定隻是詛咒而已。
“魔法有着不可違約的契約規則,也就是說,魔法,特别是無法被視線限制的魔法,在使用之後契約沒有收回效果的可能性。
若是将咒語說出了口,那哪怕世界毀滅魔法也會實現其價值,若是将魔力交付給了魔法,那直到魔力被消耗殆盡為止魔法都會一直存在。而施加在精神中的魔法更是難以捉摸,一旦實現就再難以被琢磨,被觸碰。
哪怕是我也不知道如何取消一個已經成立契約的魔法,抱歉。”
艾克裡普面對森山寺未央的求助這樣無奈地說道。
二人從結界内部離開後,森山寺未雅很快變成了往常那副對什麼都假裝能提得起興趣的樣子,但她顯然還記得自己說了什麼,一言不發地跟在森山寺未央身後被拉着去找其餘三人。森山寺未央又心虛又激動,頭也不回地往前面走。
而此時西西路已經被制服,尚且還沒有清醒過來,已經準備好被移交給警察了。
幾人看到一副被打了一頓哭過且魔力消耗嚴重的森山寺未央,以及比前者好了一些但一言不發的森山寺未雅,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方才她們還以為這僅僅是姐妹吵架,但很顯然,正常情況下無論是哪種姐妹都不會吵到這個程度。
随後森山寺未央求助艾克裡普,得知噩耗。
“所以被完成或者坐标水晶才不會因為被誰不小心看到就消失啊。”有樂羽生恍然大悟,“但是隐身魔法和變形魔法就很輕易地可以被收回吧?”
“因為這種效果附加類型的魔法多數是短時間起效并實時更新的。”艾克裡普解釋着,再次陷入了苦思冥想。
森山寺未雅盯着艾克裡普看,這讓她感到了有些不好意思,便更加努力地開始在腦子裡找到一個可能奏效的魔法。
“未央你是自己想辦法接觸到魔法,所以才成為魔法少女的嗎?”犬山曉對此感到不可置信,“魔法是可以這樣被普通人使用出來的嗎?”
森山寺未央知道這裡自己必須把一切都解釋清楚,既是為了自己的姐姐,也是為了給同伴們一個交代。她看了一眼自己的姐姐,決定說出自己曾經的作為。
“2021年的時候,未雅她出現了嚴重的精神問題,被送進了精神病院。我也一起停了學,可未雅的問題爸爸媽媽和醫生都束手無策。有一天我在偶然間獲得了一張光碟,那是一張閱讀後定時自動銷毀的光碟,雖然我沒有記住其中全部的内容,但卻記住了其中的核心部分。
那是一份實驗報告,署名BRPL,核心内容是對某個實驗進程2和3的記錄。進程2為素材污染階段,視頻記錄了三份被标記為素材1的不同容量标本加入不同量的預設污染物。進程3為通過特殊的離心和過濾吸附儀器對進程2的産物進行提純,這一步在光盤中沒有具體的視頻内容。
我是從光碟中了解到魔法這個概念的存在的。
進程2的記錄中報告說,樣本素材與任何個體都可以通過接觸,注射,甚至觀測而造成精神污染的方式轉化,但從素材中分離魔力卻很困難。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魔物這個概念,我感到不可思議,我不應該相信的,但我當時實在是沒有其它辦法了,于是我想,我應該試試看的。
光碟中後續提到了污染物的來源,有特殊的血液,重金屬污染,以及魔物。而魔物的定義是最為危險,最有效,也是我最容易接觸到的。
于是我想辦法觀測并接觸了魔物,并且很幸運地确實擁有了特殊的力量,在那個瞬間我理解了很多東西,就像腦子裡突然多出了一套新的語言一樣,理解了包括魔力和魔物,以及我的魔力所在的根基,那是對個體精神的控制。
我想要想辦法将這種能力轉移到了未雅的精神中,本來是想讓她擁有控制自己精神的力量,但卻出了差錯變成了她的精神波動被動消失,這也是她變成這樣的原因。
或許我當時就應該注意到其中的不對的,可那個時候未雅變得正常是所有人都想看到的,如果我做了什麼導緻她又生病了怎麼辦?因為擔心這一點我一直沒敢嘗試對她的精神造成二次幹涉,也沒敢與她提起關于魔法的事情。
但是這不是她,我的做法讓她成為了她自己都無法理解的人,所以我必須想辦法讓她變回來。拜托了大家,請幫幫我!我實在是想不出别的辦法了!”
說完,森山寺未央深深地彎下腰,等待三人的反應。森山寺未雅依舊一言不發地站在她的身後,哪怕那些事情全都與她有關。
在森山寺未央看來,自己作為後天的魔法少女,實際上是與大家有一定區别的,她一直以來想隐瞞這份區别,不僅僅是因為她需要變得強大,并靠魔力來維持精神魔法,也因為她非常重視四人之間這種不需要隐瞞自我特殊之處的隐秘友誼。
“未央現在很害怕嗎?擔心我們因為你之前的隐瞞生氣?”有樂羽生輕聲問道。
她的聲音很溫柔,聽不出在生氣,可森山寺未央知道自己一向不擅長感受别人的情緒,她實在是害怕又搞砸什麼。
“是的。”森山寺未央抽了抽鼻子擡頭,“我一直以來都在想方設法讓自己看上去與你們沒什麼不同,而且一開始也抱着想要從你們這裡學到魔法的心思和你們打交道。”
“就我而言我不會生氣,一開始算什麼呢?現在也沒過去多久吧。在我心裡未央就是一個獨一無二的朋友。”有樂羽生笑着搖搖頭,“未雅的事情确實很令我震驚,我會幫助你的,作為你的朋友也作為魔法少女。”
有樂羽生一直以來非常羨慕森山寺未央家裡那和諧溫馨的關系,她時常會想,這樣的家庭有出現矛盾的可能嗎?可現在出現了這樣的事情,哪怕是為了保護朋友的真正幸福的家庭,她也會伸出援助之手。
“你說的事情我大概了解了,未央,這确實是非常不可思議,非常了不起的奇迹。”艾克裡普走到森山寺未央身前,為她擦去眼角的眼淚,“我們一起想辦法吧,一定會有解決的可能性的,過去的那些都是為了更好的結果,不要放棄,不要後悔。”
雖然艾克裡普之前對這件事抱有悲觀的态度,但她同樣堅信幾人聚集在一起就能克服困難,她看向森山寺未雅,她的表情和内心一樣了無波動。
“未雅,之前是你和西西路老師她讨論了關于未央的事情對嗎?”艾克裡普看着森山寺未雅問道,森山寺未央有些緊張地看着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