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斯在沙灘邊的草屋酒吧蹲了好幾天沒找着人,大白天跑去吃個手工冰淇淋的功夫,卻把人碰見了。
這世界也是奇了,你費盡心思想找的..怎麼都找不到,你都覺得沒戲了,他卻自己送上門來。
那人躺在冰淇淋攤兒旁邊的藤椅上,大短褲大背心,露出來的手臂左青龍右白虎,旁邊立了個牌子,繁簡體拼拼湊湊寫着捉出軌抓小三。
唐斯挑挑眉毛,差點就想問問他,怎麼個捉抓法?舉着手機把人堵床上怼臉拍嗎?拍了能當證據嗎?上了法院能判個淨身出戶嗎?
她皺了皺眉,想這些有的沒的幹什麼?閑的無聊。
這也就是在國外,要是在國内...就沖他立着這牌子,都不用派出所民警出手,社區大爺都能給他掀了。
唐斯既不捉出軌也不抓小三,她找人。
大熱的天,兩人進屋說話,但屋子裡也沒好到哪去,又悶又潮,心口像堵了一塊沁濕的海綿,不上不下的喘不過氣,比外面還難受。
唐斯把照片從衣服夾層裡拿出來,直截了當——
“我想找這個人。”
那人拿起照片看了看,“你這照片都糊了,還有沒有别的。”
“就這一張了,時間比較長了,您給想想辦法,她叫姜淑怡,五零年生人,七零年從京北舉家到這裡的。”
“同名同姓的多了去,你說的那個年份舉家到這兒的也多了去,看不清臉我也沒辦法,這樣吧..你先找個地方把照片修複一下,然後再來。”
說完,那人便轉過身,燒香拜關公。
沒轍,唐斯這會兒隻好先存了那人的電話,然後出門找地方修複照片。
可這照片磨損的太厲害,年代又久遠,修複時間長不說,能不能修複好也還不知道,老闆不太願意接這種吃力不讨好的活,唐斯就跟人家磨嘴皮子,好說歹說了半天,人家才答應。
唐斯說不出來的難受,一陣陣酸楚往心上湧,她想不通明明就是老人家貴若珍寶的一張照片,幾十年過去所有能丢的都丢了,唯獨這個不舍得扔,可怎麼到頭來卻成了廢紙一張。
如果自己沒有這一趟出行,這張照片會怎麼樣?會随着生人的逝去,連帶着遺憾,也一并長埋地下嗎?
唐斯心情不好,連車都沒打,就一個人在路上走着,走到酒店的時候天都黑透了。
她站在路邊猶豫着要不要去便利店買杯喝的,突然看見旁邊小吃攤站着一個男人,瘦的像個猴。
霎時腳步一怔——
這不是偷她包..她摔了還沖她幸災樂禍那孫子嗎?!
唐斯傻大膽的勁兒瞬間湧上天靈蓋,把林伊跟她的千叮咛萬囑咐忘得一幹二淨,眼下雙目冒火,全是要把人繩之以法送局子的畫面。
三兩步沖過去,抄起手裡的紙袋子就往人家身上招呼,邊招呼邊喊——
“可讓我逮到你了?我今天非得為民除害不可!我讓你知道什麼叫敢在太歲娘娘頭上動土!!”
唐斯的氣勢十足,瞪着眼睛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可她終究是個姑娘,而對方畢竟也不是真的猴子,真的動起手來,吃虧的還是她。
她還沒把人家怎麼着呢,反倒被人家擡手往肩膀上一推,自己差點栽過去。
唐斯哪能吃這種虧,抄起袋子又去打——
“王八蛋!你還敢跟我動手!”
路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把路都堵住了。
不遠處一輛車緩緩駛來,也被迫跟着停下。
盛甯降下車窗想看看怎麼回事,就看見了唐斯掙紅的臉,跟喊到喉嚨嘶啞的聲音。
趕忙下了車,從圍堵的人群中擠了進去。
唐斯根本就不是人家的對手,袋子被撕爛東西散了一地,那人一手攥着唐斯的胳膊,另隻手高高揚起,眼瞧就要落下去的時候。
被盛甯一把鉗住——
“你想幹什麼?”
“又來一多管閑事的!”
那人估計也是沒想到偷個東西還能再跟正主遇上,更沒想到這正主竟然還有幫忙的。
反正他也不是什麼好人,打一個是打打兩個也是打,松了抓唐斯的手,轉身照着盛甯揮拳頭。
盛甯往後退了一步,借着巧勁兒又朝前一拉,都還沒看清楚是怎麼回事,那人的兩隻胳膊就全被她轉到身後擰成了麻花,完全動彈不得。
“你認識他嗎?”
唐斯都傻了,這會兒才反應過來——
“偷我包的就是他!”
“打電話報警。”
警車來的特别快,圍堵的人群也在警車的到來裡慢慢散去。
錢跟銀行卡是追不回來了,不過能為民除一害也還是挺不錯。
這會兒做完筆錄,兩人從警局出來,站在路邊,盛甯回頭看了眼唐斯,老實講這人很狼狽,頭發亂了不說,防曬衫袖子也被撕爛,剛才散了一地的東西,現下裝在一條黑色塑料袋裡,這還是裡面的女警員私人給她的。
唐斯拎着塑料袋,迎風站着,不知道是後怕勁兒上來了還是怎麼了,眼睛紅的厲害,一眨一眨的好像要哭似的,她是挺想哭的...而且也的确是害怕了,如果沒有盛甯及時出現,剛剛别說是把人送警察局,恐怕她還得進醫院。
想掉幾滴眼淚來散散委屈跟害怕,可又覺得沒臉...她霸道慣了,不論幹什麼眼裡總容不下沙子,林伊常說她這樣遲早要吃虧,但她從來沒往心上放過,現在真吃了虧...才知道自己就是個紙糊的假老虎。
唐斯硬生生的把眼淚憋回去,走到盛甯跟前,一點心氣都沒了,老老實實跟人家道謝——
“剛剛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