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平坊三巷是條整潔的巷子,不寬不窄,足夠一輛單馬馬車暢通無阻。
巷子裡住的都是小康之家,紅牆内不時傳出嬰孩的啼哭聲、稚童的吵鬧聲,和長者的勸告聲。家家戶戶門前都挂着燈籠,但隻有右側最後一家的燈籠上罩着一層白紗。
楚休言站在一株桑樹下,初熟的桑葚紅中透紫,有些早熟的果實經不住巷風吹刮,墜落在地,過往行人一踩,便在地上印出紫黑色的斑塊,像一塊塊長在地面的淤痕。
慎徽指着白紗燈籠那戶宅邸,道:“那裡就是于肆家。”
楚休言擡頭望了眼白紗燈籠,目測其與桑樹間的距離不過五十米來去,道:“屍體具體呈什麼狀态?”
“臉朝上倒在桑樹下,”慎徽指了個大概的位置,“差不多就是這裡。”
楚休言皺皺眉,看向南宮夏,一臉歉意道:“能不能麻煩南宮司捕親自示範一二?”
南宮夏二話不說,直接躺倒在地,按照記憶中屍體的狀況擺好姿勢,臨了還對慎徽道:“慎少卿,您仔細瞧瞧,我姿勢擺得對不對?”
慎徽不由得慎重起來,觀瞧了半晌,也沒找出差别來,道:“對,保持就行。”
南宮夏又道:“楚少主,六臂猿在于主簿死後搜查過屍身,因此,我們抵達案發現場的時候,發現于主簿屍身衣衫不整,面衫幾乎被退了下去,隻穿着一層裡杉。”
楚休言微微颔首,道:“六臂猿行兇後挪動過屍體,但毫無疑問,此處就是第一案發現場。六臂猿在桑樹下與于主簿相遇,二人不知出于什麼原因,突然在此停留。顯然,于主簿起初對六臂猿并無防備之心,才給了六臂猿自身後将其割喉殺害的機會。”
“莫非于肆認識六臂猿?”慎徽道,“不然深更半夜,怎麼會有人對陌生人放松警惕呢?”
楚休言道:“也有可能,六臂猿具備能讓人放松警惕的魅力。”
慎徽不解:“放松警惕的魅力?”
楚休言道:“比如說,六臂猿是個相貌英俊、儀表堂堂的男子。”
慎徽眼角掃過一絲不屑,道:“相貌英俊?儀表堂堂?”
“楚少主,”南宮夏還保持着“屍體”的姿勢,擡起微微發麻的手臂,輕聲問,“我可以起身了嗎?”
楚休言面露歉疚之色,道:“可以起身了,辛苦你了。”
“分内之事,不辛苦。”南宮夏站起身來,“可有什麼發現?”
楚休言赧然一笑,轉眼瞧見南宮夏背後蹭上了一塊紫色的污漬,以為是桑葚汁液,伸手替她撣了撣,突然臉色一凜,灰色的雙眸閃閃發光,沉聲道:“五石散。”
慎徽上前一看,問:“五石散怎麼會是紫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