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陽坊位于安京城西南角,緊鄰城郊,環境清幽,在此開辦書塾,正合适學子潛心修習,不為俗務所擾。
信遠書塾雖不是一衆書塾中的佼佼者,但口碑還算過得去,幾乎每次科考,都有學子及第,成為許多家境普通的學子的求學首選。
信遠書塾的司成是個老學究,滿腹經綸卻不通世故,進士及第,在地方上當過縣丞,卻因與頂頭上司意見不合,醉酒鬧事,毆打上官,遭到革職查辦。
仕途郁郁不得志,經曆過短暫沉淪後,遇到科考屢試不中、生活不得志的舒升。出人意料的是,兩個不得志的人卻格外合拍,在舒升父母的舊宅裡攜手開辦了信遠書塾,教書育人,倒是取得了些許成就。
老學究坐在書房裡,對面是楚休言一行三人。他擡起目光,從在場三人的臉上掃過,移向窗外,望着院子裡的一株杏樹,杏花如雪,春風醉人。
慎徽簡單表達了哀悼之情,道:“舒夫子的芸芸學子中,可有對其心懷怨念,經久不散者?此人為男性,年紀大概在二十歲到五十歲之間,心胸狹隘,刀劍功夫應該還不錯。”
“舒升治學嚴謹,雖然脾氣有些暴躁,可能會對不聽教的學子施以懲罰,但歸根到底,他都是為了學子好,希望所有學子都能認真向學,有朝一日金榜題名。”老學究娓娓道來,“慎少卿描述的形象,與書塾八成以上的男學子都相符,足有百來号人,莫非要一一排查?”
“此人相貌英俊、儀表堂堂,”楚休言道,“言談舉止頗有風度,能教人放松警惕。”
老學究道:“即便如此,還是有半數以上的學子符合條件,大概有四五十人。”
南宮夏遞上紙筆,道:“煩請先生列個名單。”
老學究提起筆,洋洋灑灑,寫下了四十八個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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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坊與永陽坊之間隔着和平坊。
在路過于宅所在的巷子口時,楚休言回頭望了一眼,白紗燈籠下,于老爹佝偻的身影在鄰居們的簇擁下顯得如此孤獨。
阚宅屋門緊閉,門後傳出嬰孩清亮的啼哭聲,以及婦人沙啞的哄逗聲。
南宮夏上前叩響門環,婦人高聲應門,不知嬰孩是吓到了,還是知曉家中有客來訪,哭聲戛然而止。
婦人稍稍打開一條門縫,露出半張臉,問:“有何貴幹?”
“我是大理寺司捕南宮夏,這二位是慎少卿和楚參事。”南宮夏出示腰牌,“我們來此,是有幾個跟阚門吏的案子有關的問題,想向你了解一下。”
“稍等。”婦人關上門,取下門鍊,才打開了門,道,“三位請進!”
婦人是阚無間的妻子柳曼,懷中嬰孩才兩個月大,小臉粉嘟嘟的,特别可愛。
慎徽和南宮夏都忍不住逗了逗小嬰孩,楚休言卻一直躲在後面,就像老鼠看到貓一樣,閃避不及。
嬰孩特别乖巧,在柳曼懷裡不哭不鬧,對着慎徽和南宮夏哈哈大笑,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招待客人。而嬰孩特别喜歡南宮夏,伸出兩隻肉嘟嘟的手,讨南宮夏抱抱。
“小寶好像很喜歡南宮司捕,”慎徽問柳曼,“夫人介不介意讓南宮司捕抱小寶去玩一會兒?”
柳曼也注意到楚休言對嬰孩的抗拒,笑道:“當然沒問題。”她将嬰孩遞給南宮夏,“辛苦南宮司捕了。”
等南宮夏抱走嬰孩,楚休言才走近了些。
柳曼領着楚休言和慎徽圍坐在院子裡的一張木桌前,邊斟茶邊道:“無間的案子是有什麼新的進展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