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漸漸停下,已是半夜。
江好迷迷糊糊睜開眼,就看到一個留着長發還紮起在脖頸之上,氣質恬靜的男子。
左眼角旁還有紅色小痣,眼波微轉,動人極了。
丹鳳眼狹長,眼角微紅,眼神看着十分具有凝聚力,但是又顯得無神,好似在生氣,又像是在看着蝼蟻。睫毛長長的,留下一片光影。
江好喃喃自語“好……好……看。”後又反應過來,跳着起身,從男子腿上離開。
方才她躺在男子腿上,男子在那看書,另一隻手在一下又一下的撫摸着背。江好被吓了一跳,朝四周打量了一下,道:“你是誰,這是哪!”心裡還有點害怕,不适應。
這裡看着像是一處宅子,帶着清朝宅子的樣式,很是樸素但大氣。
江好退至幾步開外,男子空靈的聲音告訴她,這是他的宅子,而他是桂家的小妾。
江好瞳孔地震,道:“男人!小妾?這不合理吧,你是男人!”
男子淺笑擡頭,一身鵝黃色的長衫顯現在眼前,他柔聲道:“是真的呢。”
江好想再說幾句,但想想還是算了,又趕緊跑到門那去,道:“沒什麼事,我還是先走了,告辭!”剛要伸手開門,門就自己開了,也不對,是被人推開的。
江好被撞到在地,鼻子還被磕了一下,鼻尖都紅了,快要痛死了。
江好心裡難耐,痛苦不已。很想跳起來還擊。
還沒看清人呢,就被抓住手腕。
來人聲音帶着熊熊燃燒的火,好像要具象化一般:“你誰?怎麼在這!”
江好摸着鼻頭,煩躁道:“我怎麼知道我怎麼在這!”
來人沒理會江好說什麼,而是撂下她,轉而抓住男子的手,怒道:“你生的?”
“你生一個給我看看!”江好沖着那人喊。
那人沒有正眼看江好,而是瘋癫似的笑着:“小娘,你還真不愧為戲子,連孩子都會跟着唱兩句了!”
“啊?我?”江好指着自己,發問道。
“不然呢,還有誰!”那人道。
男子眼角泛紅,想掙脫,但掙脫不開。
江好覺得這人有病,喊道:“我媽媽叫任會胺,不是男人,更不是他!”
來人“哦?”了一聲,表示不信。
江好覺得這人有病,又喊了一句:“我說,我媽媽叫任會胺,你聽不懂是嗎!”
“喲,那你還想說你是誰啊?”那人依舊是這樣。
江好都快氣瘋了,喊得過于大聲,以至于聲音都有點發顫:“我是江家小姐,我叫江好,江獻媗!”
男子聲線細軟,并沒有被眼前人的情緒所帶動:“銘之,她的确不是我的孩子。”
這個叫銘之的人,也就是桂家長孫,桂銘之。性格比較陰晴不定,很難琢磨。
江好打算偷偷溜走,才不願意和這兩個人在這呆着,真是有病,病得不輕,才不想被傳染。悄悄走出去,一隻腳邁出門檻,赫然出現一個高大的人影,自己的衣領也被人揪住,回頭看過去是桂銘之。内心有點恐慌。
桂銘之擡眼一看,原來是父親。忙把江好拉至身後,喊了聲“爹。”
這人面色沉沉,看起來心情不大好的樣子,江好最讨厭的就是别人擺出這樣的臉色在她面前。
可是沒辦法,美人知道她是誰,也沒人願意相信她。最後無奈,她與那位男子齊齊跪倒桂家宗祠面前,桂家宗祠并不在這小院裡,而是在另一個地方,江好人都懵了。
“說!這是你和誰的孽障!”
“桂心之,你在幹什麼?”威嚴的聲音響起,正是在喊桂銘之的父親,不由得為之一愣。
“爹,他與外人私通,我正在訓斥他呢!”桂心之走到桂家老爺子面前,江好不服氣回頭看去,肩膀還被人壓住,動彈不得。
桂家老爺子并未多說,隻是道:“輕罰一些吧,打壞了就不行了。”
“你媽!他怎麼可能跟我媽媽私通,我媽任會胺,賤的是不是,我媽叫任會胺,任會胺!”江好原本也是好脾氣的解釋,發現解釋不通,不由得破口大罵,“我是江家的,我叫江好,江獻媗!你孤陋寡聞,跑這來抓我,你們是想死嗎!”
桂家老爺子不悅道:“你是什麼東西,也資格說是夜蓮的孩子,夜蓮何許人物,生的出你這種滿口腌臜話的人來?”
“不是我說,你怎麼還不入土為安啊,烏煙瘴氣的!入土吧,”江好罵道,“看看我的臉,我是誰!”
江好指着自己,桂家老爺子不屑一瞥,看了一眼後,才發覺這臉不能說相似,簡直是夜蓮還童一般。
“你是!………”桂家老爺子一時也失了聲,滿懷的激動讓他說不出話來。
江好掙脫開束縛,男子也被放開。江好的胳膊都已經酸了,心中更是氣憤的不行,原本隻是憋在心中的話,可是下一秒就脫口而出:“我他媽砸了你這祠堂,王八蛋!”
桂心之本來聽到江好是任會胺之女時,内心還有些感觸,但聽到這話時也是不高興了。
江好罵罵咧咧地喊道:“還在這擋着幹嘛!我要回家!”
“楊學篇,你和這孩子是在哪見的?”桂心之并沒有什麼愧疚感,而是直接問出,并不遮遮掩掩。
楊學篇不卑不亢道:“在那顆楊樹下,老爺知道。”
桂心之掃視一眼楊學篇的臉,道:“嗯,爹應該喜歡這孩子,我剛才也沒發現,這孩子還真像。”
江好被桂家老爺子攔下,道:“孩子啊,孩子!在這住一晚吧,這麼晚了,怎麼好再出去呢?”
江好皺眉,眼睛像釘子一樣,把人盯出一個洞來。
“喲,這是還不讓人走了?厲害啊,我都不知道桂家人是這樣的,現在是見識到了。”
桂銘之未言一字,剛在江好被揪出的時候,他沒攔住。路上一直在擔心,現在也是松了一口氣。他盯着楊學篇的膝蓋,被衣物遮擋住,什麼也看不見,但他在想,那裡一定都紅了。
楊學篇感受到那灼熱滾燙的視線,回頭看去,桂銘之悄然避開。
桂家老爺子無論江好怎麼罵,怎麼說,内心都隻堅信一句話“夜蓮侄女,果真是才貌雙全!能說會道!”
江好被煩得沒辦法,大喊道:“我哥哥還在等我!你這樣,他會着急的!”
“啊切!”江昨辰打了個噴嚏,看向眼前的霍香,心裡想着江好為何還沒回來,難道是擔心那兩人未走嗎,就讓人先去找。
秦滄人率先發問:“他們都說是你害得李冷月丈夫不舉,是不是啊?”
江昨辰的手被覆蓋住,有些涼涼的,他擡眼看去,是秦滄人的手。江昨辰眼神示意過去,秦滄人把手拿開,眨了下右眼,唇語道“不小心。”
“是……那也是李冷月活該!”霍香咬着下唇,緊鎖着眉,看着楚楚動人,卻像是那三慣用姿态。
江昨辰收回手,冷冷看着。朝門外看了一眼,心裡有些不自在,于是語調也跟着加快。
“為什麼活該,你和她有什麼過節?”
“我!我不想說!”
“說!”江昨辰眼珠子轉着,但從始至終都沒離開過視線,壓迫感之下,霍香覺得江昨辰像會撲上來撕咬的野獸。
“我……”霍香開始結巴。
“你要是不好好說,我不介意用點刑,你要想好,我不是什麼神佛觀音。”江昨辰皺着眉,非常不耐煩,可話裡卻沒體現出來,還是一如既往的小橋流水。
“你!你喪心病狂!”霍香沒忍住罵着。
秦滄人按住江昨辰的肩膀,捏了捏。江昨辰道:“把手拿開。”
“好好好,别生氣别生氣。”秦滄人調笑道,将手拿開。
“繼續說。說不出,沒關系,那就耗着。”秦滄人無所謂道。
霍香的手背抓住一道道紅痕,那些情緒馬上就要從這裡流出來。
江昨辰不耐煩道:“說啊!”心裡其實也沒有底,總感覺哪裡不對勁,連帶着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搶我男人,還跟我男人搞懷孕,為什麼不是她活該!”霍香痛恨道。
江昨辰耐着性子,道:“然後呢?”
“我!我原本才是最先遇到連北的,我才是和他從小長到大的人!要不是李冷月故意出現在連北面前,她們就不會在一起,連北也不會離開我!”霍香一個勁的說着。
江昨辰其實一直有個疑問,李冷月真的願意自己去死嗎?明明那麼大膽的事都做得出來,可就别人随便幾句話,就能被勸去自殺,都不猶豫都不害怕嗎?
雖然說那樹上的繩子,确實說明了李冷月有自殺,可繩子斷了。連繩子勒痛的感覺都受不住,被水淹死的感覺就受得住了?
照情況來說,她去了,既然一時之間害怕了,停留了,為什麼不改天再來呢?或者說從一開始來講,李冷月能找丈夫,騙丈夫就該想過這件事會暴露,教師不是都認為“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的話嗎?說不定,是想過死,但沒用勇氣面對,試過一次受不了,就不去了也有可能啊,畢竟她不能死吧,她還有孩子。
江昨辰道:“你恨李冷月嗎?”
霍香道:“怎麼不恨!我恨死她了,我當初就不該在她被人孤立,沒人陪她的時候,将我所有的、最好的東西奉上給她!我就不該去找她,陪她,最後還要安慰她,又看着她把我喜歡,最愛的搶走,又無能為力!”
江昨辰好似驗證了心中的猜想,歎了口氣。
“那你後來就推人家丈夫?就因為這個?”江昨辰聲音突然柔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