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個一眼就能看出來表裡如一,踏實又可靠的人。
他先是向藤本店長問好,然後轉向南見月,道:“你好。”
北信介有一雙幾乎能夠望見人心的眼睛,在那樣溫和從容的目光之下,南見月抖了抖睫毛,偏頭不再與他對視。
總感覺,每多一秒,就會被這個人看透。
“前輩好。”
藤本笑眯眯地補充道:“小南也是稻荷崎的學生,一年級。”
北信介露出一個溫和的笑意,他察覺到了南見月對于與自己對視的抵觸,便也不再把目光放在她身上,看着藤本問道:“店長,叫我是有什麼事嗎?”
藤本點點頭,對南見月道:“周末小南要去農場幫着采摘食材,到時候就麻煩信介幫忙給她分配一下工作了。”
南見月怔了一下,道:“喂,我還有半個月才滿十六歲诶。”
藤本又敲了一下她的頭道:“放心,我又不會給你發工資,不算童工。”
更何況給店裡供貨的那個農場是南由紀子給南見月準備的私産,等她成年之後就會直接送給她。
在自己的農場幫忙,算什麼童工?
南見月:……
北信介也愣了愣,他下意識問道:“她嗎?可是……”
面前的少女神色疲憊,臉上被煙火熏烤後的紅暈散去,露出蒼白的底色。
光滑的皮膚一看就是沒有經過日曬風吹的時光磨練的白皙細嫩,手指微紅,卻沒有經常幹農活的繭子。
四肢纖細,幾乎看不到肌肉的輪廓。
而在農場會遇到什麼呢?就像吉岡所說的那樣:
“泥土”、“雨水”、“螞蟥”……
泥土包裹各種各樣的種子,從天上降下的雨水滋潤并喚醒它們,最終成為一茬茬的稻谷和蔬菜,螞蟥、蚯蚓、甲蟲,以及他自己,都是這個奇妙過程的參與者和見證者。
被奶奶帶大的北信介見慣了總想往大城市奔走的大人們,但他覺得,在稻田裡春種秋收的簡單日子也很好。
他清楚每個節氣應該做什麼,不管是栽種或是收獲都得心應手,會毫不介意地拍掉扒在自己腿上吸血的螞蟥,也會小心地鋤地避免挖斷正在松土的蚯蚓,
在普遍尚未成年的高中生中,即便是讓宮侑那樣健壯的男生去鋤地,不到半天也會叫苦連天吧。
南見月面色說不上好看。
周末嗎?今天是周二,周末的時候生理期應該能差不多結束,她的狀态也能恢複。
藤本都這麼說了,她不去倒顯得自己很沒用又吃不了苦了。
南見月木着一張臉點了點頭,道:“行,我知道了,我會去的。”
北信介則還有些猶豫,他再次問道:“藤本店長,采摘工作并不簡單,我并非不信任這位南同學,隻是我覺得她的身體狀況看起來不太适合這些戶外重體力勞動。”
藤本摸了摸下巴,道:“這樣啊。”
但他還是道:“她已經答應了就一定要去,你看着給她分配工作就好了,不會的教教她,她學的很快的。”
起碼烤鳗魚的時候是這樣的。
交代完這件事,藤本就回了廚房繼續烤鳗魚
南見月看了看身邊的北信介,點了個頭算是道别之後就準備去拿上包回家了。
“等一下可以嗎。”
北信介溫和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南見月看着他回了自己的座位從排球包裡拿了個什麼東西。
宮侑和宮治動作一緻地看向這邊,卻沒有輕舉妄動。
走到她面前後,北信介把手裡的藥膏遞給了她。
“輕度燙傷不管的話,會很痛的。”
南見月低着頭接過那管小小的白色藥膏,小聲地道:“謝謝。”
北信介看着她不斷顫動的睫毛,道:“也謝謝你。”
“嗯?”
“剛剛你罵了吉岡前輩……我覺得很解氣。”
南見月終于擡頭,望進了那雙平靜的眼睛裡。
騙人,他的眼睛裡根本沒有一絲她剛剛的幸災樂禍。
即便對方說了那樣無禮的話,也依舊尊稱他為前輩。
不贊同前輩的觀點,但看到對方吃癟也不會有絕大部分人都有的幸災樂禍。
“還有,雖然不知道你為什麼要答應藤本店長去農場幫忙,我會也看情況給你分配工作,但是請不要勉強自己,做能做的到的事就可以了。”
那對出了名的雙胞胎被對方管得服服帖帖的。
隻是剛剛的一下碰面,就注意到了她左手的不對勁。
甚至連她硬着頭皮答應去農場都看出來了。
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宮侑和宮治之間的暗流湧動她不用花費過多心思便一清二楚,這位二年級的前輩卻讓南見月感受到了挫敗。
看不懂他。
而且總感覺,反而是自己在對方眼中無所遁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