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雪呀的一聲驚叫,跳起來像是禮佛一樣的雙手合掌把鑰匙夾住了。
金智媛也被吓得一身冷汗,說不清是被宋雪吓的還是鑰匙。
宋雨站在對岸哈哈大笑起來。
捏起一個拳頭,宋雪嘟着嘴兇巴巴地瞪着宋雨。
“跑喽——跑喽——”宋雨甚是歡喜地跑掉了。
金智媛伸過手去給宋雪理了理頭發,微笑着問道:“小姐沒住這裡嗎?”
“小姐住在沙井道的家裡。”宋雪臉上紅撲撲的,清了清嗓子說道:“她說這裡的房間多,她用不上,讓我們把房間都清出來,供無依無靠的姑娘們留宿。”
“我今天剛從沙井道走過,真是個不錯的地方。”金智媛搜尋着白天的記憶,似乎沒有在那裡看見十分氣派的宅子。
“是吧。”宋雪高興地回應道:“我也覺得那裡很不錯,特别開闊,看着心中也敞亮不少。我愛去那裡。”
宋雪領着金智媛,又走過了幾段各異的回廊,有刻上翠竹的,刻上松柏的,還有刻着猴子、老虎的。伴着淙淙的水流聲,兩人到了蓮心軒前。
“姐姐,你今晚就住這裡吧。”宋雪遞過鑰匙,說:“一會兒收拾好了,到堂屋來用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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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說在官府約的是兩天之後的時間,但是第二天金智媛還是起了一大早,從宣化道一口氣上到了馬首山的山頂。
金智媛走完了最後一點坡道,終于來到平安院前的空地上。這才看見已經有杠夫早一步抵達山頂了,石頭上抖落的灰塵染白了他們的半邊肩膀和手臂。
這是一片了不起的開闊地,閑暇時刻應該會有很多武陵人帶着家人上來登高遠眺。金智媛站在開闊地的邊緣,俯瞰着山腳下人群漸漸彙聚的街道,開始暢想這座城邦日落、夜幕降臨的樣子。
昨天真應該上來看看的。金智媛心想。
飽飽地吸了一口清晨山頂的空氣,金智媛與沙井道上來的扛夫們朝着同一個方向走去。
剛開始還隻是有一些散亂且極淺的痕迹,金智媛并沒有太在意。可随着她距離中央越來越近,腳下石闆表面的劃痕就變得愈來愈密集。短而深的劃痕密密麻麻地鋪滿了石闆。
金智媛蹲下用手指摸了摸,每一道痕迹都是光潔利落的切口。
“一定是有人受了相當的冤屈。”金智媛耳邊回響起了女人的話語。
在開闊地的另一邊,還有一個焦黑的深坑,那大概就是被雷劈過的地方。石闆崩裂成了指甲蓋大小的碎塊,風吹不散,人也不願挨着。
沒有人打算處理這個深坑,本來筆直的杠夫隊伍在這裡圓圓地拐了一個彎兒。
平安院的門前站了一個體格魁偉的男人,金智媛抱着試一試的态度上前與男人交涉了。
“大俠,現在能上去嗎?”金智媛瞟了一眼平安院頂上的塑像,在西城門時完全沒想到近看時塑像會這樣的巨大。
“官府參拜的文書帶來了嗎?”穆雄真的嗓門一如既往地大。
金智媛抿嘴,眨巴眼睛望着他,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穆雄真清了清嗓子,夾着嗓子輕聲說:“姑娘,我得看一下你的參拜文書。”
金智媛點頭,局促地從包袱皮裡摸出一張蓋有印的草紙遞将過去。
見穆雄真仔細地展開了文書,金智媛把手放到額頭頂做瞭望狀,感歎說:“沒想到這個塑像那麼大。”
“嗯,”穆雄真看着文書,說:“太大也有太大的麻煩。”
“是嗎,”金智媛說,“我聽說倒了一尊,一定很難扶起來吧。”
穆雄真歎了口氣,說:“是啊。造的時候是一塊塊往上撂的,現在要一整個扳起來,談何容易。”
金智媛深以為然地點點頭,不過随即又信心滿滿地說:“不過我聽說,負責修繕的雄真大俠是個心細如發的人。他一定有辦法解決。”
突如其來的話把穆雄真搞得苦笑不得,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問道:“誰和你說的他能搞得定。”
“大家都這麼說。”金智媛張開雙臂做了個誇張的動作。又拍拍小腿肚,掰着手指頭說:“我在城裡走了好多地方呢。從鐵匠道,鐵匠道堵了。到百步天梯,百步天梯壞了。沙井道又是要緊的修繕通道,好不容易才從宣化道上來。”
“我一進城就有人和我說了,穆真大俠是長老會點名負責修繕的,”金智媛接着說:“真厲害啊,我想着。這樣年輕就受器重的人肯定很了不起吧。”
“那是多虧了象大哥舉薦。”穆雄真一時間被誇得有些難以為情,連忙推脫說。
金智媛佯裝沒聽清,走近反問了一句:“大俠,你剛剛說什麼?”
這一步走得穆雄真心裡一驚,他平日裡哪裡這樣仔細地端詳過女孩子。他往後退了半步,連連擺手道:“沒什麼。”
“真想和他認識一下。”金智媛俏皮地說:“不過這種大俠肯定神出鬼沒,你說是吧。”
“是,”穆雄真捂住嘴巴深吸了一口氣,鬼使神差地回答道:“我也好幾天沒見着雄真了。”
這時候一個工匠走向兩人,剛要張嘴說話,立即被穆雄真做賊心虛地擡手制止了。
金智媛趁機說:“大俠,我能上去了嗎?”
“去吧,”穆雄真連忙把文書遞還給金智媛,還不忘叮囑道:“你這個時間不對,下次記得約好時間。”
金智媛粲然一笑說:“知道了。”
說完,蹦蹦跳跳就向着院裡去了。
剛跑了一段,金智媛又轉過身,握起拳頭使壞說:“大俠,你遇到雄真大俠記得和他說,我絕對支持他。”
正在和工匠低聲交談的穆雄真聞言,尴尬地笑着向金智媛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