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有可能是夢得太多,精神太緊張,分不清了。”她歎氣,又擰眉,“但我真的記得……那場戲應該出事的。”
他卻意味深長地看着她:“你該不是盼着我出事,然後拿着我的巨額保險金遠走高飛吧?”
【這是什麼清奇的腦回路?】
她怔住,不屑地撇撇嘴:“沒錯,我要找個腦子正常一點,開啟第二春。”
程曜立刻抱住她的手臂,低着頭悶悶道:“不,不要抛棄我!野花沒有家花香。”
“一天到晚就知道哭,敗家爺們,福氣都給你哭沒了。”
夏栀冷笑一聲,上揚的弧度帶着三分薄涼三分譏諷。
兩人沉浸在自己的藝術裡,演得十分投入,完全不管車上其他人的死活。
什麼都沒發生,這不就是最好的嗎?
陽光毒辣地烘在片場上方,空氣仿佛也染上了煙火味。
夏栀剛結束最後一場戲,才從戰壕般的布景中走出,就被一束燦爛的香槟玫瑰截住了去路。
花束後探出一張熟悉的臉——程曜懶洋洋地笑着,黑T微皺,耳釘在陽光下閃得夏栀一時恍神。
“殺青快樂,影後大人。”他說,語氣輕飄飄的,但耳尖卻悄悄紅了。
“唔……影後不敢當,感情你這花,是提前給我上供?”夏栀接過花,低頭嗅了一口香氣,表情看似淡然,心裡早就樂開了花。
【影後、影後、影後,他叫我影後哎……要是這部戲能拿獎就好了,獲獎感言我該說什麼好呢?必須先感謝劇組,感謝主辦方……】
“别感謝了!”程曜手抄進口袋裡,走近夏栀,站在離她不過咫尺的距離,“我覺得你還是想想殺青宴吃什麼比較實際。”
【讨厭鬼!就會煞風景。】
“……吃你個頭。”她飛快調整表情,扯出一個笑,“你不是下午還有場戲?快去準備,我等着你壓軸戲。”
“放心吧。”他厚顔無恥地拍了拍胸脯,“我保管你大開眼界。”
*
這是一場關于男主高文景躲避空襲的爆炸戲。
夏栀站在攝像機後方,頭發被曬得發燙,背脊一股涼意陡然冒起。
她說不清楚為什麼,但好像就是有種不詳的預感。
許鶴川站在她身側,銀絲邊眼鏡遮不住他銳利的目光,盯着監視器裡的畫面一動不動。
他今天比平時更沉默,一言不發,隻在導演一喊“Action”時,嘴角仿佛動了一下。
場景内,程曜站在廢墟布景中央。
風吹起他略長的頭發,天光灑落在他肩頭,他仰起臉望向天空,仿佛聽到了刺耳的防空警報,眉頭緊鎖。
轟然一聲,烈焰騰起!
“停!停!誰讓現在引爆的!”導演大喊。
“我沒按遙控器啊,到底是怎麼回事?”
可早已來不及。
第二聲、第三聲爆炸環炸響,程曜所在的位置火舌亂舞,空氣被熱浪撕裂。
身體傳來鑽心刺骨的劇痛,他本能地發出凄厲的哀嚎。
“程曜!”夏栀尖叫着沖出去,卻被一隻有力的手臂死死拽住。
“别過去,很危險!”許鶴川低聲說,眼裡卻沒有一絲慌亂,甚至,藏着一抹快意。
夏栀掙紮,眼淚已經湧出來:“放開我,他還在裡面!”
“冷靜!你去了也幫不了他!”
他抱得更緊,像要把她囚在懷裡。
監視器裡的畫面一片混亂——火光中,一個黑影飛速從廢墟中沖出,衣服着火,雖然狼狽卻十分敏捷。
他不想死!更不可以這樣凄慘地死在她面前。
“是程曜!”
劇組的人驚呼着圍了上去,拿滅火器噴,用毯子撲。
他耗盡了全部的力氣,終于站不住,撲通一聲跪下,神志渙散,喉嚨像被烈焰灼傷,隻能發出一點沙啞的音節。
“栀栀……”他嘴唇動着,眼睛還在找她。
“我在!”夏栀終于掙脫,撲到他身邊,黑色的衣料粘着了傷口,她幾乎不敢碰他,“程曜你别吓我,你說話啊!你不是命硬嗎?你倒是硬給我看看啊!”
他勉強扯出一個笑,卻昏了過去。
夏栀跪在地上,眼淚一滴滴落下來,砸在他臉上。
遠處,許鶴川站在火光餘燼中,捏緊了手中的遙控器,眼神陰沉如墨。
“果然命硬。”他冷笑一聲,眼底恨意翻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