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識朦胧間,洛眠隻感覺握住自己後頸的那隻手突然間點燃了一把火,燒灼着他每一根神經。
他試圖躲開,那手卻握得更緊了,仿佛要将他整個人揉進一片翻湧的火海。
看着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越貼越近,過分熟悉的香氣帶着某種壓迫性,朝他撲面襲來。
洛眠脊背一僵,本能地閉上雙眼,想回避這個與“自己”過于親密的詭異畫面。
雙唇卻在下一秒被兩片溫熱的東西牢牢包裹住。
滾燙挑開唇|腔,就這麼猝不及防地,洛眠感受到唇|齒間一陣深重而濕潤的掃蕩,如同燎原之火般極具侵略性。
好似急切地想要卷走他體内所有氣息,将他一點一點融化掉。
劇烈的眩暈和慌悶感席卷全身,洛眠無力掙脫,四周原本稀薄的空氣被對方全然掠奪。
他開始緊張地喘息起來,呼吸越來越急促。
緊接着,一股又一股細密的氣流充盈起口腔,順着咽喉灌進肺部。
“唔……”洛眠壓抑不住的悶哼剛溢出喉間,便被舌間那股炙熱蠻橫地卷走。
有那麼一瞬間,洛眠感覺渾身燃起了熊熊烈火,本就不清晰的意識,讓他完全分不清這究竟是現實還是夢境。
他隻想将火熄滅,可身體裡那陌生的感官卻因為這個吻而變得愈發強烈,燒灼得他幾乎快要昏厥過去。
洛眠費力地撩起眼皮,那個和自己長得一樣的人已消失無蹤。
映入眼簾的,是那朵巨大的純白色郁金香。
層層疊疊的花瓣不留一絲縫隙地将他整個人包裹住,而在這密不透風的純白間,無數支花蕊緊緊纏繞着他的手腕與脖頸。
猶如禁|锢的絲,要把他的骨血用力揉進這朵花的脈絡裡,将他和白郁金徹底融為一體。
洛眠暈得渾身發軟,漸漸阖上雙眼,倒在白郁金花瓣上無力地昏睡了過去……
……
從小到大,洛眠需要比别人更長的睡覺時間來恢複精力。
他睡眠向來深沉,很少做夢,偶爾深夜夢魇也會因心髒的不适感而驚醒,能及時從那些詭谲可怖的夢境中抽身。
然而這次的夢卻一層接着一層,深重得讓他沉溺其中,無法立刻清醒過來。
迷蒙之中,洛眠看到了一面鏡子。
鏡子裡映出六年前、十四歲的自己。
那張還滿帶少年氣質、青澀而稚嫩的臉龐,在昏暗的光線下籠罩着一層淡白的光暈,透着股難以名狀的脆弱感,仿佛連燈光的影子都能将其輕而易舉地灼傷。
洛眠看得一愣,但并未移開目光,仍靜靜注視着自己那雙冷棕色的眼睛。
沉默兩秒,在他沒有做出任何動作的情況下,鏡子裡的自己沖他揚唇一笑。
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邊響起:“為什麼一直看着我?好看嗎?”
洛眠吓了一跳,左右環顧,卻沒看到任何人,周圍一片黑暗,隻有他和一面鏡子。
“不許看别人,洛眠。”鏡子裡的人忽而壓低嗓音,開口喊他的名字。
洛眠回過頭,那面鏡子突然近到快要貼在他身上。
他下意識後退,鏡子裡的人卻離奇般地探出個腦袋,并朝他伸來一隻手。
溫熱的掌心輕撫着他的臉頰,那觸感真實得好似并非夢境。
随後,就聽鏡子裡的人以一種溫和而不容置疑的語氣對他說:“隻看我好不好?洛眠。”
洛眠被鏡子裡的自己觸摸着,心跳越來越快,血液從心髒噴薄到四肢。
他幾乎出于本能地,一巴掌拍開了那隻手:“有病,誰要看你!”
緊接着,伴随心髒傳來的驚慌,洛眠猛地睜開雙眼,發現自己正躺在小時候、位于聯邦軍區的那個家裡。
他逆着陽光四處環望,他哥哥洛琛的床就在旁邊,被褥已被疊得整齊,牆上還挂着幾張熟悉的老照片。
洛眠坐起身抓着被子平複了半晌,直到呼吸漸漸平穩,才跳下床準備走出房間。
然而他剛站起來,整個人卻又僵在原地。
濕|透的睡衣帶着股潮|熱,滑|膩地粘在身上,他感覺渾身不舒服。
洛琛推開門進來時,他連忙坐回到床上,用被子緊緊蓋住了自己。
比他年長四歲的洛琛一眼看明白了怎麼回事,走到一旁的桌子前,邊整理東西邊問他:“夢到什麼了?”
“我沒做夢。”洛眠緊忙否認。
洛琛笑了笑:“青春期了,夢見什麼很正常,不用覺得不好意思,哥哥以前也——”
“我都說了我沒做夢。”洛眠沒好氣地打斷,一把抱住自己的床單和被子,想趕緊離開這個房間。
卻在打開門的一刹那,他毫無防備地跌進了一片深不見底的黑洞之中。
心跳猛烈無序,全然亂了節奏。
洛眠幾乎是被自己急促而紊亂的喘息聲驚醒的,瞬間坐起了身。
再次睜眼,意識終于徹底回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