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沒問題!”宴灼在智腦的操控下,擡起兩隻手捏住領帶兩端,頗為娴熟地系出來一個漂亮的溫莎結。
系完後滿眼期待地看向洛眠:“可以嗎?主人。”
洛眠沉眸觀察着他手指間每個細微的動作,目光最終落在那條系得近乎完美的溫莎結上——所有的褶皺、緞面和弧度都嚴絲合縫,挑不出半點毛病來。
确實就像個機器系的。
一般來說,大部分人都隻關注領結的整體效果,整齊美觀就夠了,很少有人會特别留意領結與領結之間的差異。
更不會去糾結諸如褶皺的凸凹方向等這些無關緊要的細節。
但洛眠從小就有些強迫症在身上,哪怕是個小小的結扣,他也會系成自己認為滿意的樣子心裡才舒服。
這麼多年,幾乎都成了他無意識的習慣。
沉默片刻,洛眠聲音淡淡:“把領子翻起來。”
“好的。”宴灼聽到指令,乖巧地翻起自己的襯衣領子,露出繞在脖子上的那圈領帶,“還要系其他結扣嗎?主人。”
洛眠盯着他領結兩旁的褶皺看了幾秒,基本都是往裡凹的,還僅僅隻窩進去一道褶兒……和自己平時的強迫症系法截然不同。
所以,真的就隻是一台機器嗎?
那份機密實驗報告也沒有任何不符合邏輯的地方,最後一次實驗和前五次一樣,都是“精神體”融合的環節失敗了。
沒有任何一個數據可以證明——眼前這個仿生人就是他自己。
所以……他隻是一台不具備自己的意識、情感和記憶的機器吧。
真的是自己多慮了嗎?
可是展會那天,他又為什麼能系出和自己一模一樣的結扣來呢?
對面,宴灼見洛眠一直盯着自己的領結,半天沒回話,小聲叫了他一聲:“主人?”
“嗯。”洛眠回過神兒,看了他一眼,“繼續吧,四手結、三一結、埃爾德雷奇結,你系你的就行,領子别動。”
“我明白了,主人。”宴灼三下兩下拆開溫莎結,在智腦強大的檢索功能下,格外熟練地一一系出其他幾種傳統結扣。
随後豎着領子展示給洛眠看,兩眼笑成了彎月:“我都系完了,主人,是不是該輪到您告訴我那個答案了?”
洛眠将他剛剛的一舉一動、每種領結的褶皺細節全都收盡眼底。
默然半晌,微垂睫羽收回視線,揚起唇角輕輕哂笑了一聲:“就這麼想知道?”
“當然了!”宴灼眼神一亮,“主人的一切我都想好好了解。啊,對了……”
他捏着領帶,往前靠近一步:“其實這段時間,我發現您有一個小習慣。”
洛眠擡起眼眸重新看向他,剛要說什麼。
就見他伸出指尖,将領結旁邊、貼着兩側襯衣領子的領帶邊緣小心翼翼地翻折了進去——形成了一道向内凹的大褶皺,和兩道向外凸的小褶皺。
無論是寬窄、比例和弧度,都與自己系出來的樣子如出一轍。
洛眠看得怔愣一瞬。
接着就聽宴灼說:“那天在衣帽間看您更衣時我就注意到了——您系的領結,比我在任何檢索出的照片中見到的都要精緻,所以我就試着學習了。”
“您喜歡把褶皺、邊緣這些細節,都像這樣,打理得一絲不苟。”
“……”原來是這樣嗎?
洛眠看着對方的領結,冷棕色的眼睛微微一沉,沒再說什麼。
原來……實驗真的徹底失敗了。
洛眠說不上來現在是種什麼樣的感受,隻覺得心情有些複雜。
或許是再次面對這一失敗的結果,那種令人沮喪的挫敗感又湧上了心頭。
但與此同時,他又莫名感到一絲慶幸——對方并不是自己,隻是一台由編碼數據和機械零件組成的冰冷機器,自己也不曾在任何人面前展露過窘态。
兩種截然相反的情緒交織在一起,洛眠反倒開始釋然了。
他擡手将宴灼的襯衣領子撫平,嗓音溫和:“你觀察得挺仔細。”
“那……”宴灼被誇獎,害羞地笑了笑,“您能告訴我那個答案了麼?您以前……談過戀愛嗎?有沒有過喜歡的人?”
“我是無性戀。”洛眠回答得直截了當,“不會和你說的這兩件事沾任何邊。”
“無性戀?”宴灼笑容微斂,“也就是說,您沒有過喜歡的人。那……以後也不會有了嗎?”
他語氣中隐約帶上了些許失落:“不過,無性戀分很多種的,比如半無性戀、灰無性戀、流動無性戀,還有自——”